許優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項目,其他的明天再處理一下就好,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差這張照片的效果。她在群裡回了一句“好。”朝着窗外看了看,夏天的天空,這會才終于有了點黑色。空調吹得有些涼,她把空調關了。辦公室裡一時間沒有了聲音。許優又走回座位上查看群内消息,群裡的關鍵人物都沒有了消息,估計都去處理緊急任務了。她簡單地檢查了一遍電腦上的後台應用,然後關上電腦,背上自己的包回去。
公司今天還是有不少辦公室亮着燈,這一層除了前端,對面的部門也還亮着,許優擡起頭看了一下八樓——設計部的燈也還開着。
許優回過頭,鏡光内部的鐘聲響了。此時已經是七點。
回家。
城市的夜景很美,卻難以讓人找到落腳點。望着遠處的燈,前兩天搭何總監的車經過的就是這裡。這些燈和那些模糊的顔色光暈一一對應上了。來這裡這麼久,家裡人還不曾打過電話給她,手機上的聊天記錄還留在剛入職的那一天,下班後略微迷茫的心情,讓她不由得有些迷失方向。紅綠燈前是一大波等着通行的路人,等到綠燈緩緩地亮了,這一大片烏泱泱又從車流前的斑馬線穿過,兩邊的來往人群那樣多。這些人多數背着背包,面帶倦意,每個人都想在這片土地上留下自己努力的腳步,然後,永遠地在這座城市生活下去。
許優擠在擁擠的人堆,終于到了對面。隻要沿着這條街一直走,再左轉兩個路口就到所住小區了。肚子發出不合時宜的叫聲,咕咕的等待着主人的投喂,往前一個路口,有幾個小攤。
小攤不多,種類不少,有賣鹵料的、賣豆腐的、賣燒烤的。她走到了燒烤攤前面,很久沒吃過這種東西了,小時候田阿姨總不願意她和亞群吃這些東西,一年裡田阿姨也就讓他們吃那麼一兩回。不過定海市的燒烤,尤其是小區拐角處那個路口的燒烤尤其好吃。她和亞群有時會趁着出門,找些借口,偷偷地去烤上兩串。
想到這裡,許優已經站在燒烤攤前面了,有些串她連名字都喊不上,隻選了小時候最經常吃的那幾樣。肚子叫了很久,她忍不住多拿了些,總的數下來也有十幾二十串,還有一份烤茄子。
“多少錢?”許優拿出手機掃碼。
老闆數着許優盤子裡的串串,加在一起,喊:“86!”
許優有些咂舌,她點的基本上都是素菜:娃娃菜、韭菜、黃瓜,肉類也就三四串:雞腿、牛肉、雞翅。這些在定海,頂多四十多。
長濟的物價确實高,許優也确實很久沒吃過燒烤了。她掃了過去,坐在攤子後面的小方桌上。
“什麼口味?”老闆又問。
許優想也沒想,說:“微辣加糖。”
老闆轉過來看了她一眼,說:“我這沒有糖。”
許優微愣。從前在定海吃的燒烤都是加糖的,她又再追問:“燒烤,不都加糖嗎?”
小攤前面又有新的客人,老闆轉了回去,不忘回複許優:“這邊燒烤從來不加糖的,妹妹,你哪個省的啊?”
許優想了一下,也許微辣加糖是定海的專屬特色吧。倒也沒有難為老闆,回答他:“那就微微辣吧。”許優沒有回答他後半句,坐在座位上看着手機。
工作群有新提示,許優下班了之後都不看工作群,今天也照常忽視了群内消息。看了看VX,這兩天陳茸不知道在忙什麼,許優拍了張燒烤的照片發給陳茸。又刷了刷朋友圈,朋友圈的人近況好像都還不錯。她刷到媽媽了,看來她下廚了,配圖是一桌子菜,菜色看着很不錯。許優默默劃走了。
陳茸總算回消息了,她有些驚訝,許優今天居然吃燒烤了。
“今天加班,在路上看見燒烤将就吃點。”
“這邊的燒烤可沒定海的好吃。”
“不知道,我頭一次嘗試。”
“燒烤沒有糖,就像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
許優看到這行消息笑了笑。老闆剛好也烤完端了上來,許優拿起筷子夾了茄子吃,茄子的味道倒是沒有什麼太大不同,以前的茄子糖也加得不多。她又嘗了嘗其它的,咬下去的瞬間,就有很大不同,定海的燒烤表面脆内裡嫩,醬汁刷的也入味;長濟的吃起來更幹巴。她暗暗想道,今天點的這些實在有點多了。
她吃着嘴裡的燒烤,想:要是有了假期就回定海一趟吧。為着那一口帶糖燒烤。
今天也忙到了七點半,她坐在車裡那一刻,才覺得這個快節奏的世界稍微舒緩了一些。一坐五分鐘,深呼吸一口,發動鑰匙駛離了地下停車庫。
開車經過路口,前方的紅綠燈還是紅燈,她坐在車内,等待着這60秒過去,車窗外的世界她這幾年來看得多了,今天居然有了不同的景緻——路口邊的燒烤攤坐着一個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