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裡一片漆黑，直到有人開了燈，點亮了一室的暗。許優關上門，有些疲憊地靠在門闆上。

看到架子上陳茸送的擺件，許優真有種想把它一掌摔在地上的沖動。走到架子前，伸出的手又收回，看着那隻憨态可掬的小狗玩偶，許優發出一聲怪異的笑聲，這玩偶長得太好笑，但此刻許優的心情卻并不好。最後隻是摸了摸玩偶，玩偶的毛質感非常好。

“是不是毛茸茸的像我一樣？”

陳茸陪許優度過的第一個生日，這隻小狗被作為生日禮物送給許優。許優當然記得，那時候接過它的觸感。

大學四年，她和陳茸形影不離，陳茸的每一任許優都認識，雖然都不怎麼樣，但還是有那麼一兩個讓許優記憶深刻的。比如：孟連。

大二的時候，許優很少去圖書館，陳茸也不經常去。有段時間，圖書館像陳茸家似的，陳茸不僅下午去，早上也去。和許優晚上幹了幾瓶啤酒之後，早上居然還起個大早出門，舍友時常吐槽陳茸一大早起來化妝。

許優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陳茸這是怎麼了。

又有新目标了。這次這個不知道會談多久。

時間比許優預想的要長些。不過許優知道分手已經是他們分手的兩個禮拜之後了，還是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知道的——那男的在宿舍裡自殺未遂。

“你出發了嗎？”許優打了VX電話，對方接通後，出聲詢問。

“還沒有。”

“我改主意了，我去找你……”許優話沒有說完。

何總監說：“我去接你。”

八點零二分，何總監已經在她樓下等她了。許優打開車門本想坐後座的，發現車上隻有何總監一個人。見她遲遲未上車，何總監轉過來，透過車窗解釋：“另外兩個人搶到票了。”

來不及細想其中，許優轉了一圈走到她的副駕上坐下。

“怎麼突然改主意了？”何總監打着方向盤，鏡頭看着後視鏡，許優沒有帶行李。

許優這會正看着手機裡陳茸的VX，她們的聊天記錄停在最後去找陳茸的時候。主駕上的人往副駕上掃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回去看看。”

“你沒帶行李。”

許優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回：“衣服可以在那邊買。”

何總監沒再繼續追問。

從長濟開回定海要三個小時，其中兩個半小時都在高速上，開車上高速的路上就已經堵車，陳茸是和許優說明早出發，明早出發預計也要中午到，提前去的這一晚上先找個酒店住下再說。

她又開始看酒店。

前面的車流一動不動，整條路上亮着紅色的尾燈，何總監看向一邊的許優。

這節假日的房價怎麼這麼貴。許優正暗暗想着，一邊點擊篩選看有沒有價格稍微讓她能接受點的房子，一點篩選，有是有了，但這都是什麼房子，像素不高的照片，昏暗的環境裡擺着一張床，衛生間看起來霧蒙蒙的，睡上一晚搞不好就濕氣入體。她不死心地再滑動兩下。

前面的車終于開始流通了，車上很安靜，何總監放了點音樂來聽。許優看着她屏幕上的導航，離定海還有二百多公裡，在看了幾個房子之後，許優還是狠狠心選了個貴點的看上去不那麼潦草的住所。她往窗戶側過身，高速路上除了廣告牌之外什，就是黑色的山。這是她來長濟這麼久第一次回定海。

還是和何……總監一起。

她什麼時候學會開車的，又是什麼時候買車的。這輛車看起來挺新的，也許是這兩年買的，座位很寬敞，車上也沒有難聞的劣質皮味。上次搭乘她的車沒有觀察這麼多。這下在車上沒有什麼事情可幹，隻好一個人想想這些無聊的事情。

“你回你阿姨那嗎？”車途開不到一半，何總監先開口。問的這個阿姨，就是田阿姨。

許優坐回了身子回答：“沒有。定了酒店。”

“怎麼不回阿姨那裡。”

“他們出國了。”田阿姨一家在陳茸大二那年舉家移民去國外了。田阿姨的妹妹在國外生活許久，一直思念着國内的姐姐，田阿姨一家也有在國外發展的打算，亞群也長大了，就這麼決定在國外安頓下來。想到這裡，許優似乎又不太願意繼續說。因為那個時候，并沒有為田阿姨他們一家團聚而感到歡喜，隻有一種自己又被抛下了的失望。

何總監邊開邊問：“你怎麼沒有一起去？”

事實上，田阿姨也确實有問過許優的意見。那時候剛有移民的想法就問了許優，田阿姨的安排是讓許優在國外念完書，等畢業了看她要回國還是在國外。那時候許優已經是大二生，許多事情田阿姨都不曾問過她親生父母的意見，直接就來問許優。她打心裡認同許優是個獨立的大孩子了。

“在國内也是一樣的。”許優答道。

何總監沉默一會兒，她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許優幾乎以為話題就這麼戛然而止時，何總監又說：“其實，就現在情況來說，國外的條件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