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令窈不由微屏呼吸,心髒跳動的頻率,讓她幾乎無法思考。
居高臨下的姿勢,她隻能看見段祈安蓬松柔軟的發頂,還有遊刃有餘按量配比着清姨臨走前準備的那一大堆貓食的一雙手,十分娴熟。
她緊緊凝着,短瞬的安靜過後,說:“你怎麼知道我養了貓?阿音告訴你的嗎?”
“問了媽,她告訴我的。它最近還在調理腸胃?這些夠吃嗎?”段祈安擡頭迎上她的視線,示意她看手邊的高腳碗。
施令窈無意識地點了點頭,目光始終膠着在段祈安的身上。
怪不得最近這段時間,溫老師沒再對面前的人冷言冷語過,每每跟施董提起都帶着笑,有時還主動叮囑她别一直窩在家裡,孕期也得适當運動一下,比如多約段祈安出去走走。
她知道段祈安一貫聰明,許多東西隻要用心,就會消化得特别快。
可她并不清楚段祈安都找溫老師問過些什麼,明明是因為孩子才不得不捆綁在一起,哪兒用得着這般費心費力費時間。因為小的顧大的,可以理解,但多了其他與自己無關的,屬實沒必要。
施令窈抿抿唇,吐出的話完全出自于潛意識,“祈安哥,我們要不要立個協議?”
“什麼協議?”段祈安面上閃過一絲茫然。
她忽擡唇角,“婚前婚後都可以。”
“用途是什麼?”他語氣水波不興,“為了以後離婚做準備?”
施令窈眨了下眼,雖說這确實是她心中所想,但從段祈安的口中講出來,卻讓她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就好像她怕他居心不良,要貪圖她什麼東西似的,實則比起施家,按照段家在榮京盤桓幾十年的地位與财勢,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靜幾秒,面前的男人低身下來,與她的視線徹底平齊。
段祈安緩着嗓音,漫不經心的口吻,“窈窈,段家的所有人都比較死心眼,所以,你永遠都是我的太太。”
“但如果你想,我也會尊重你。”他又及時補充了一句。
施令窈怔了一怔,陷入沉思。
前半句的意思仿佛是認準她了,完全沒給她選擇的權利,後半句又好似察覺到自己有點強人所難,迅速自省并給出新的答複,總之是好賴話一口氣全被他說完了。
見她沒吭聲,段祈安深吸口氣,偏身越過她,兀自扯開了話題,問:“貓在哪裡?是現在就喂還是等會兒?”
施令窈立刻回神,不再糾結方才的那個小插曲,從身前的衣服口袋裡摸出手機,喘了口氣,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時間差不多了,現在喂吧。”
語畢,撥了通電話出去。
三五分鐘後,一隻體型龐大、品相極好的緬因貓,邁着優雅從容的步伐走了下來。
動作間,脖子上用藍寶石串連而成的項鍊最中央,墜着的電話手表左右搖晃,屏未熄,音樂同樣未停。
施令窈斜倚在廚台前,手指沖着貓走來的方向勾了勾,等靠近後才挂掉了手機裡撥出去的電話。
緬因貓有體型的優勢,無需施令窈彎腰,就可以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搭握上她的手。
明明長相看着極為兇悍,在蹭着她撒嬌的時候,叫出的聲音卻仿佛是從嗓子裡硬擠出來的,剛被接到施家的那段時間,常被施令窈笑是夾子音。
她摸了會兒腦袋,又撓了撓下巴,淡聲說:“饞壞了吧?快吃飯。”
話音甫落,緬因貓收回爪子,然後頭也不回地循着氣味找到了自己的食盆。
吃之前睜着澄亮的眸子看了好一會兒段祈安,确認沒有危險後才埋頭吃了起來。
段祈安垂着眼,忽又擡起凝向幾步開外的施令窈。
女孩子的那雙眼睛極像是春日裡的一汪清泉,幹淨到沒有一絲雜質,内裡看不出任何的波動,讓他信了剛才的那段對話隻是一時興起。
他心情稍微緩和了些,再次回到廚台前處理弄了一半的螃蟹,不經意間問:“貓叫什麼名字?”
施令窈拖動了把矮腳椅,坐到緬因貓的旁邊,邊把玩着長長的尾巴邊回:“斤斤,‘斤斤計較’的‘斤斤’。”
聞言,段祈安又問:“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施令窈不由笑出了聲,“不算。它其實是被遺棄在了寵物醫院,我當時機緣巧合去領養,帶它走之前一稱體重快七公斤。”
停頓了下,她放慢撫弄的動作,繼續說:“阿音讓我給它起個名字,叫‘公公’太奇怪了嘛,就隻能是‘斤斤’了。”
“雖然說它現在确實是公公。”最後這句聲音壓得極低,卻還是毫無阻礙地傳遞到了那一人一貓的耳朵裡。
緬因貓不高興了,甩了甩腦袋,用爪子輕輕撥開面前的食盆,鬧脾氣不吃了。
施令窈急忙去捉,一時間,寬敞的廚房裡都是你來我往歡騰的聲音。
氣氛相比幾分鐘前歡快了不少,段祈安不由喚了一聲,“窈窈。”
她撩眼看去,自鼻尖哼出一聲茫然的“嗯”。
斟酌短瞬,他小聲說:“明後兩天是雙休日?”
施令窈微一擰眉,“對啊,怎麼了?”
段祈安:“媽去了南臨參加學術研讨會,爸出差了,明天早上去産檢,中午去試紗,你都記得嗎?”
“記得啊。”
施令窈聲音細細柔柔,臉上疑惑和驚詫來回變幻着。她實在不懂到底要說什麼,需要鋪墊這麼多。
下一秒,在她的注視中,男人聲音壓沉了些,“今晚我想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