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站中的人們吓了一跳。既然“秩序”廢了這麼大勁去布局,那所長如果在夢境中死亡,就絕不可能隻是損毀一具可量産分身這麼簡單。
目前,所長的生命核心——祂的大腦——被祂放置在隻有祂知道的空間裂縫内。而要打開那個裂縫,必須要和祂擁有同等程度的智力水平進行計算分析。
一直以來,祂就像不死的幽靈一樣,廣泛震懾着時空管理局的敵對勢力,而祂對時空管理局的意義不可估量。
“在祂加入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時空管理局都處于單體戰力上限極高但缺乏廣度的狀态,經常顧此失彼。”
鱗光有些焦慮地卷了卷尾巴,嘶嘶地吐着信子,
“而且不僅如此……祂搞出來的很多東西,除了祂沒人看得懂,搞不好整個管理局都面臨着不得不大幅收縮勢力的局面。”
與大家想象的或許不太一樣,時空管理局事實上之前是一個聚集了很多高戰力個體,但多少有點草台班子的地方——從它們的招人标準就能看出來了。
管理局基本上是六大派系在首領的帶領下各自為戰,時不時甚至會做出左手痛擊右手這樣的事情。而這種情況直到所長加入才有所改善。
德文貓擡起頭,咪嗚喵嗚地輕輕叫了幾聲,詢問休息站會怎麼樣。對貓貓來說,太遠的事情它們考慮不了,隻能先顧好自己。
其他貓貓們也都可憐兮兮地看着在場的人類們,咪咪喵喵地叫喚了起來。
“不好說,休息站說到底是管理局的外包機構,如果管理局勢力範圍收縮的話,可能……就隻能解除合作協議,把所有休息站員工遣返了。”
…………
祂在智力上是生而知之者,因此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祂對于情感也有同樣深刻的剖析,但事實上,祂連什麼是“不高興”都一知半解。
然而,祂顯然依然有最原始的情感趨向。就像祂迫不及待地将那位飯店店主提出的願望置于祂家族的願望之上,或者更早一些,就像祂最初願意去實現家人的願望。
祂是一個人,隻是情感功能并沒有智力功能那麼發達,甚至可以說是“普通”,因此祂的情感與價值觀被外界甚至祂自己都完全忽視了。
而祂的價值觀,是在漫長歲月的閱讀中,被人類在文學文字中凝結的、不切實際的偉大取向、抱負、理想和夢想所浸染出來的。祂被這些東西觸動後,将它們當了真。
“喵?”
狸花貓對祂的舉動有些不解,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動了動耳朵,卻并沒有發現敵對的危險生物。
“我知道我早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如果我沒有要做的事情,那麼最後一件事必須是贖罪。”
所長輕聲說着,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武器,第一次多說了很多關于自己的沒用的話,
“我從來沒有覺得我比其他人更重要,但是我犧牲了很多人,并且毫無愧疚之心。
我覺得從這一點看,從‘人’的角度看,或許我比其他人還要天生更低劣一些。我知道我應該感到愧疚,我想要感到愧疚,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既然我是如此恐怖的怪物,那麼我能做的,就隻有完成表面形式上符合定義的‘愧疚表現’了。”
狸花貓覺得這個人有點神經兮兮的。它坐着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其他更體貼的貓貓這時候會怎麼做呢?
要選擇參考對象,首先排除奶牛貓和橘貓,顯然現在給所長邦邦來兩拳好像解決不了問題。
如果是布偶貓的話,應該會叼些玩具或者去售貨機買個小挂件送過來,但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狸花貓總不能把所長的東西搶走再送給祂吧。
如果是德文貓的話……
狸花貓歪着小腦袋思索了一下平時和德文貓咪咪喵喵交流的工作内容,随後順着所長的胳膊向上走,伸出爪子拍了拍祂的額頭,輕輕喵了幾聲,學着德文貓的方式講話。
所長看着翻譯器,露出了略有些恍惚的神情,像是在發呆。
——你隻是一個人而已,不要對自己要求那麼高喵。
“不,事實上我不适用于這句話。”
祂輕聲說着,揉了揉狸花貓的腦袋,
“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會認為我是一個人,也沒有人會認為我不應該對自己有那些要求。從任何邏輯上,我也确實并不能被稱作‘隻是一個人而已’。”
狸花貓想了想,又喵了幾聲,譴責祂這話說得不嚴謹。休息站裡還有十來隻貓貓,應該和它是差不多的想法。
被貓譴責不嚴謹的時候,祂甚至有些好笑地笑了出聲,點了點頭:
“好的,沒關系,這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了。說真的,我對于這些亂七八糟的研究一點興趣都沒有,做這麼簡單的事情實在是太無聊了。”
“喵?”
“有興趣的事?我沒想過,我沒有想做的事情,非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