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燦深吸一口氣後盯着虛空中的字眼,良久有種氣笑的感覺。
怪不得文試前刑抒說新魔君很是邪門,估計會出些刁鑽的考題。還真被說中了,好好的魔界大選,為什麼要論仙門第一派?
沒猜錯的話,其實也不是論了,按照仙魔兩界水火不容互相猜忌的态度,這篇短文就是讓衆位候選者用盡筆墨抹黑仙門蓬萊島的。
但讓她造謠師門她真做不出來,可要是中規中矩的叙述或者直接糊弄交白卷的話,按照萬魔司上下對自己這位萬民書得主的在意程度,說不定多多少少也會給個面子讓自己壓線混過文策。
雖說也有可能被淘汰,可萬一真混過去呢?
混過文策後除非自己在殿試上得罪魔君,否則就到了官職安排了…
雖然得罪魔君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她最開始的目的貌似是做一名平平凡凡的卧底,
而不是沒有九族的死刑犯。
…
一天下來計燦不知道歎了多少口氣,最後伸手按了按突突的額角,幹脆破罐子破摔拿起筆開始作一篇短文。
既然别無選擇,倒不如自己寫一篇出色的短文,在文中對仙門百般贊賞豔羨,表達對蓬萊島好不神往,做個十足十的魔界敗類!
這樣應該能讓他們歇了放自己混過文試的心思。
畢竟過去幾百年裡計燦沒少見師兄師姐們寫的诏令,尤其是宗門大比或者三年一次外門弟子招攬時的布告。
真是辭藻華美立意高潔啊!
指尖觸及墨條,她倒了點水後慢慢磨墨,随後提筆蘸墨,幾乎是筆剛一懸在紙上時就構思好短文。
“蓬萊島居府宇巍峨,名鎮四海…”
“其内百無禁忌,功法術咒皆為四界上乘,衆人皆以為然…”
“概言萬民景仰威嚴肅穆…”
洋洋灑灑一篇短文躍然紙上,寫完好計燦放下筆,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想她這篇短文足夠帶回去給師尊放在下次的布告上了。
在上面真是将他們蓬萊島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啊,四界第一萬代無二,按照魔界高官的心性,恐怕看見這篇短文就要立即将自己逐出萬魔大選了!
計燦格外滿意地單手支着下巴,在别人咬牙切齒作文的時候,她則很是安逸地在等着收卷。
時間轉瞬即過,當時負責搜查的魔侍再次紛紛前來收回卷張,隔間外響起一陣陣的讨論聲。
“我參加了十幾次文試了,還是第一次考仙門啊…”
“論三百多年前圍攻南洪城的蓬萊島啊,還仙門第一派,依我看整個修仙門派都沒什麼好東西!”
“不過就是一群凡人扯什麼修習的幌子,前百年不還吹噓法修大能,有什麼少年術修天才嗎?現在不也銷聲匿迹了!”
“我剛剛問了主考官,他們說主要是看大家如何看待仙門,分析弱處作出計劃,如果下次再發動仙魔戰争怎樣取勝。”
“呃,那我罵了一整篇算不算?”
激烈的讨論聲中,身後有人熟稔地搭上計燦的肩膀,湊過來的刑抒好奇問道:“你作得怎麼樣?”
刑谏看着聊起來就沒完的弟弟适時開口:“先用飯吧,今天也忙了一天。”
經過提醒,計燦這才擡眼瞧着上空,原本被血霧籠蓋的萬魔司在夜間也顯得黯淡,無形中平添了幾分可怖的氣息。
“對,都一整天了。”自己當時飯菜都沒吃幾口就被抓來參加萬魔大選了,現下隻覺得餓得厲害。
傅檀抛了抛錢袋:“好啊,正好我在萬盛樓留了包廂,走!”
刑谏沉默着走在他們身後聽着他們繼續閑談,不時看着周圍情況。
夜間街上照舊熱鬧,比起人間最繁華的盛京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到了萬盛樓的時候,來攬客的跑堂剛看見傅檀的臉時認出身份,趕忙招呼着他們去了樓上包廂。
樓下大堂吃喝玩樂的魔擁擠作一團,等包廂門剛一關上就隔絕了外面嘈雜喧鬧的聲音。屋内擺設考究,甚至屏風旁還點了清甜的熏香自成一種風雅。
坐下後一碟碟擺盤精美的菜肴放在眼前,鑲了金絲圖案的碗碟在燈下熠熠生輝,倒是比起他們宗門的琉璃盞要來的硬實。
安靜沒一會的刑抒臭屁地又開始擺弄他那把紙扇。“對了,你還沒跟我說你們今日的《論仙門》怎麼寫的。”
“起初我還以為考什麼魔界冷門知識,沒想到是考蓬萊島。”
計燦來了興趣,挑眉嗯了一聲:“蓬萊島怎麼了?”
刑抒啧啧道:“顯然我很了解啊,三百多年前仙門圍攻南洪城你還記得吧?”
計燦點頭,她記得很清楚,師尊領戰時常常會以仙鴿來往戰情,還讓她幫忙研制了丹藥。
刑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當時我也跟着父王過去了,事前做過很多調查,所以對于蓬萊島很是了解。”
“蓬萊島的确是當之無愧的仙門第一派,走前還特意将那些失了理智的半魔醫治好。”當年老魔君信了秘術,所以将遊蕩的半魔散魔心智攝走,用秘法操控成為殺人工具,最後控制不善反倒反噬到魔界無辜者身上。
說是仙魔大戰,最後卻變成兩者聯合圍殺失智半魔。
“說來他們仙門也有一位少年術修天才,聲名大噪,那醫治半魔的秘法還是那人給的,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在做卧底,跟你一起吃飯呢。
被提到的計燦面色平靜,夾着菜的手絲毫不抖。
刑抒說完後嗷了一聲,補充道:“當然不是說你年歲大。”
計燦:…。
再沉悶的刑谏都無語了,夾了一筷子菜想要堵住他弟弟的嘴,“吃吧。”
“多吃點。”
刑抒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傅檀毫不留情地堵上。“本來我就,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