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應該穿草鞋的,他阿爺編的草鞋能把腳丫子都遮住呢,而且腳底用的白草芯子,踩在上頭一點兒不隔腳,和布鞋一樣舒服,還能賣錢呢。
這草鞋,他也會編,就是編的沒有阿爺好,賣不了錢,但他年紀還小,再練練總能有可以賣錢的手藝。
想着手裡能賺錢的手藝,柳欺霜笑了,手上力氣都大了。
......
萬冬陽到百味樓的時候,天色還沒大亮,但也比往常稍遲了一點,他到酒樓後門交貨,遭了些埋怨。
“咋來的這般晚,耽擱了中午的吃食,你這鴿子錢都不夠賠的。”掌櫃面色有些不好,還開始挑揀起籠裡的鴿子,瞧着要退幾隻的樣子。
萬冬陽知道手裡的鴿子不會當真給退了,他們酒樓近日搞了幾個新菜色,需要鴿子肉呢,退了他的鴿子,上哪兒去搞食材填補?掌櫃不過故意為難想要壓價罷了。
掌櫃還在指着幾隻因着打架岔了毛的鴿子說道,萬冬陽卻不想耽誤工夫,笑着開口了。“哎喲,掌櫃的你可不知道,我走到勺兒胡同的時候被個老頭拉住了,說他是什麼回味樓的,他扯了我半天,這才費了些功夫,不然早到了。”
萬冬陽面上還留着些惱火樣子,掌櫃這會兒不說話了,微愣的神色裡還有些驚詫,但掌櫃畢竟有些年紀閱曆多,面上表情一瞬就過去了,立時沒了方才那埋怨和挑刺的樣子,臉上還有了笑,招呼夥計再給他取五十個錢過來。
“這月送了三回,每次五雙,統共結你兩千五百五十錢,你上月大年那日都在送貨,也是辛苦,我另給你添上五十個錢,正好兩千六百錢,你數數。”掌櫃遞過來的銀錢,有五十錢是散錢,便是那夥計剛數來的。
萬家的鴿子養的肥,一斤左右的鴿子在市場就能賣一百個錢一隻呢,送來酒樓雖隻得八十五文,卻是幹脆買賣,很是省事方便,那十五之數無需計較。
萬冬陽并不去細點銀錢,笑呵呵接過銀錢,還對掌櫃說了好些好聽話,又再三謝過掌櫃這才走了。
隻待他一個轉身,臉上已然沒了笑意。
适才他那一番話語,并非全然都是诓人,回味樓的人确實是找過他,隻并非今日罷了。
他懶得和人糾纏,也不想任人挑揀,便拿了幾日前的事情出來說。
回味樓的人找上他的時候,他并未考慮,畢竟做生意自然是做生不如做熟,這會兒卻有些猶豫起來。
這掌櫃心眼也忒小了,為人也有些小氣了,不過遲了些許時候,也不耽擱他們中午出菜,卻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真是可惡得很。
且不止如此,這家夥計前些時候還有過暗示,他們怕是想要壓價,往後這鴿子隻給八十一隻,先頭他還不信如今卻是信了,今日那掌櫃不就是想要壓價,才故意為難嗎。
他養鴿子也不是無本買賣,不止要好吃好喝供着,打理鴿籠也煩,一隻要少市場二十文,真當他冤大頭不成?!
萬冬陽自不是那等吃虧的主,立馬同人說了他家鴿子有的是人要,那掌櫃也是聰明人,立時懂了他的意思,這才多給了他五十個錢。
“切,不過五十個錢罷了,可收買不了老子。”
萬冬陽早在心裡算過一筆賬,他們這鎮子雖說是個鎮卻大得很,鎮上街巷遍布,店鋪林立,人口衆多,一個鎮子還分了東西兩城,單是一城人戶怕是幾千不止,這些人家日日都要采買吃食,鎮上養鴿人家不多,他的鴿子根本不愁賣。
找個日子,他得去趟回味樓,萬事得有後手,不能任人拿捏。
若是掌櫃後頭繼續為難,斷了合作也無妨。
萬冬陽自小生在離着鎮上不遠的萬家壩,十來歲就自個兒尋摸山貨在鎮上叫賣,鎮上各處街巷熟悉得很,他找了捷徑穿過幾條僻靜胡同,一會兒功夫便從西城到了東城門口,鑽進了一家雜貨鋪子。
萬冬陽将收到的銀錢拿了整一百文出來,等從鋪子出來一百錢沒了,手裡多了一包軟糖,兩斤果釀。
他家裡有過年時候自個兒熬得苞谷麻糖,可家裡的小丫頭挑嘴得很,村裡小孩兒饞嘴的麻糖她卻嫌棄,整日想着鎮上鋪子裡的糖。
今日多得了五十個錢,給小丫頭買包念叨了許久的軟糖好了,正好那小孩兒也在,也能給他吃幾個。
萬冬陽拎着東西回家的時候,還不到巳時,他大哥幹活兒都還沒有回家,家裡自然還沒開飯。
他剛進了院門口就吆喝了一聲,家裡人知道他回來了卻是都沒有搭理他,隻坐在台階上幹活兒的柳欺霜瞧了他一眼,心想這人聲音和他身形還挺相配,都大。
萬冬陽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一直捶搗着苞谷粒的柳欺霜剛好動了動右肩,這動作剛好落在了近前的萬冬陽眼裡。
他原本還高興呢,這會兒面色卻不好了,黑着臉又是一聲大喊。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