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自家大哥闆了臉,他便是挨了打,也不敢頂嘴,一個點頭之後,裝模作樣的揉着腦袋跟了上去,可他剛走了幾步,就被驚得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哥兒怎麼對着香椿樹跪下了?
柳欺霜像是認定了這裡是個福地,這裡有神仙顯靈,他今日在萬永安嘴裡得知了好些賺錢的法子,他沒法兒回報人什麼東西,便隻能求曾在此處顯靈的神仙,賜萬永安夫妻一個孩兒。
他們夫妻兩個已三十好幾,可膝下卻無一子半女,萬家都是好人,不該讓他們人丁凋零,遭村人嘲笑。
萬冬陽跟着過來的動靜,柳欺霜是有感覺的,他跪下之後快速許願,心願落下便趕緊起身,他眼睛也不敢看向萬冬陽,所幸的是萬冬陽竟也沒有搭理他,竟是直接略過他,往旁邊一片山石坡那裡去了。
這裡本就是一片荒林,不是荒草叢就是荒石坡,這種地方留不住土壤自然也就留不住水份,這裡荠菜一類長地裡的野菜難尋,但卻有另一種好東西。
萬冬陽幾鋤頭挖了一株野草過來,炫耀般同人說道:“我也認識好多草藥的,這個叫泥冰子,藥房賣的可貴了。”
家裡的藥材書籍他也讀過,識得的草藥不比他哥少。
“這是藥啊,我以往隻覺得他花朵好看,沒想到竟還是藥草。”柳欺霜根本沒有注意到萬冬陽臉上神色,接過萬冬陽手裡的東西仔細瞧了起來,還細細問了人這東西哪個部位值錢,又要如何處理,去到藥房具體是什麼價格。
他從萬冬陽那裡一一得了回答,才匆匆看了人一眼,也就是這麼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他好像看到了一隻驕傲的大公雞。
此後,兩人一路往萬永安說的那片窪地行去,一路上柳欺霜還在細心尋找泥冰子,他也見了好些,但他并沒有動手挖掘。
萬冬陽告訴他,這個時候不是好時候,最好是八九月來挖,那個時節泥冰子的根莖都老了,挖回去洗幹淨曬個幾天就能拿去賣。
泥冰子不能挖,旁的野菜卻是能摘的,但野菜價格也有個高低,柳欺霜今日并不貪多,隻撿着能賣錢的摘。
他們到了那片窪地,他背簍裡不過十來把香椿和幾把蕨菜,可惜蕨菜是最普通的草蕨,但也比荠菜馬齒苋這些常見的野菜好賣,倒是那幾把香椿,都是滋味濃的紅香椿,數量雖少,也能賣不少錢了。
眼下才二月底,今年又是閏月,山地溪水寒涼,被溪水浸濕的窪地自然凍腳。
萬冬陽偷摸往身邊人身上一掃,直接開始挽起了衣袖褲腳,喊人在旁邊地上等着,他去摘花。
萬冬陽吩咐自然是好心,他怕将人這小哥兒身子骨凍壞,可柳欺霜哪管那麼多,三兩下功夫已經收拾好了自己,一邊忙活還同人解釋。“我不冷。”
“行吧。”反正也不是凍他,更不是凍他的夫郎,他不管了。
這片窪地土質還算硬,隻是地面濕潤些,并不似那吃人的沼澤地,倒是不用擔心自身安全。
柳欺霜眨眼功夫已然習慣了腳下寒涼,動作麻利的開始幹活兒。
紫雲英的花梗又細又小還嫩,輕輕一掐或是直接一撸整個花朵便被帶走,兩人手腳都快,不到一個時辰背簍已被裝滿了。
下山的路上,柳欺霜猶豫了幾瞬還是同人提了明日分錢的事。
他覺得明日不能按照先前的分法,今日這花是他們一起摘的,明日便是自個兒一個人去賣,可賣花途徑也是從萬家得來的,這錢他們應該均分。
這會兒,柳欺霜的背簍在萬冬陽背上,柳欺霜的話萬冬陽倒是幹脆應了,但他卻還有後話。“等你阿爺身子好了再說吧,到時候再多分一點給我,我也是認識很多草藥的,一年四季都有的錢賺。”
萬冬陽的話,柳欺霜有些猶豫,便是知道萬家是因為水田的事給他補償,他還是覺得太占人便宜了,可想到每日晨間咳得半死不活的阿爺他還是點頭了。
先頭萬母倒是沒說錯,柳欺霜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他娘不滿還罵了他幾聲,他全當沒聽見,隻問了他阿爺喝了枇杷葉熬的水,有沒有好些,得了他阿爺肯定的回答,心頭便隻剩下歡喜。
隔日一早,柳欺霜耐心聽着他阿爺那裡動靜,發現他阿爺還是咳得厲害,一張臉都揪成了一團,他昨晚信了他阿爺的話高高興興睡了,沒想到阿爺是騙他的。
看來,那枇杷葉熬水是不管用了,還是得聽那掌櫃的,先去醫館看病,再拿了方子去抓藥才行。
有了動力,柳欺霜幹勁十足,隔日背着一背簍的紫雲英花朵穿梭在西城的大街小巷,還真将那背簍東西全都賣了出去,得了不小的一筆銀錢。
可惜,如此賺錢的活計是有時間限制的,他隔日再去便賣不完了,但收獲也不小,隻可惜這錢他是沒法兒繼續賺了。
現下,他已經沒有成日不歸家的借口,他同家裡說的去萬家幹活兒的時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