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冊。”林嘉燊仰頭倚靠沙發,閉上雙眼,對這個世界遮掩悲傷,“樊棹小時候的相冊,有他和我媽,咳,那個女人的合照。約好了昨天交易,地點是他選的,就在那棟樓樓下,臨見面了他想加價,我沒同意,我們就吵起來了。他往樓上跑,我沒追上,還害你受傷了。”
梁臾察覺到他對母親的稱呼很混亂,想必心裡對母親就是這樣又愛又恨,混沌糾結,“後來呢,嘴角怎麼傷的?”
“後來逮到他打了一架呗。”林嘉燊扯扯嘴角,“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問我?你問了我我就能問你,就可以直接給你護腕了。”
哈——?他怎麼還在糾結這個,梁臾無奈道:“我以為你要面子,當着我助理的面不好意思說這些事。”
“喔。”林嘉燊睜開眼,眼神清明了不少,“我說了這麼多,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唔……”梁臾托着腮,“我可能沒辦法完全共情你的執念,但能理解。”
“切。”林嘉燊興緻缺缺,“你直接說我有病就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梁臾解釋,語氣很真誠,“我不覺得你有病,在可控範圍内做點讓自己心理滿足的事情罷了。”
“真的嗎?”林嘉燊忽然眼神一亮,轉瞬又黯淡了,“你肯定是那種父母很恩愛的家庭長大的吧,才這麼會安慰人。”
“不是。”梁臾說,“我父母在我15歲那年離婚了。”
“對不起。”林嘉燊道歉,“我不是故意提你的傷心事。”
“不用對不起,我媽向我爸提離婚是我鼓勵的,我覺得他們離婚是件好事。”梁臾神色平靜。
“什麼?!”林嘉燊很震驚,怎麼有孩子拆散自己的父母?
梁臾起身,鎖上會客室的門,關閉手機計時,“一直都隻有你分享故事,确實不太公平。支持我母親離開我父親這事,第一次聽的人也會覺得我有病。”
“我不是那個意思。”林嘉燊生怕梁臾誤會,又有些竊喜,梁臾鎖門了,她說的話隻有他能聽,他們是分享秘密的關系了,“我隻是剛才以己度人,覺得有些新奇,不是對你有什麼看法。”
梁臾被他慌張的樣子逗樂了,“我知道,你别着急。”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林嘉燊小心翼翼,關于梁臾的事,他全都想知道。
“說起來也不複雜,我母親是個很有靈氣的藝術家,她是我見過最美麗最有氣質的女人,我父親嘛,在他的領域算是事業有成。最初我母親很崇敬我父親,而我父親,迎娶一個美麗的藝術家和買了張名貴的畫是一樣的,都是裝點門面罷了。我父親不在意我母親的感情,輕視她的成就,時間一長,我母親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梁臾的聲音低低的,帶着不悅,“總之,他們愛自己的孩子,但是不相愛。這樁婚姻對我爸來說可有可無,對我媽媽來說是枷鎖,離婚對我媽媽來說是解脫。”
“那阿姨現在?”林嘉燊問。
“最近閉關創作呢,離婚後狀态特别好,事業新高峰。”
“這樣……”
林嘉燊還想問些什麼,梁臾突然把場地資料砸到他腿上,說,“快,幹正事。”
秘密時間結束得猝不及防,林嘉燊有些意猶未盡,“你怎麼眼裡隻有工作?”
“這裡是工作場合,談心時間是附贈的。”梁臾回答得理直氣壯。
“這個、這個、這個……”林嘉燊圈了幾個場地,“這幾個都不錯,但我覺得還是要實地考察一下。”
“這是肯定的。”梁臾記錄林嘉燊圈出的地點,“我和設計總監會親自考察這幾個場地,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也可以……”
“有,我有時間。”林嘉燊搶白。
“我們安排好之後會在接下來兩周集中考察,你能抽出這麼多時間嗎?”梁臾問,“你不需要去公司嗎?”
“公司?你說我爸那嗎?”
梁臾點點頭,她記得之前聽說的是林家小少爺要回家接手家族生意。
“暫時不用,老林挺重視這次婚禮的。”
“喔。”梁臾沒再說什麼,“那我們拟定好初步行程告訴你,再根據你的安排協調。”
“沒問題。”
“那保持聯絡?”梁臾拉開會客室的門,一副送客的姿态。
林嘉燊不情不願地踱步到門口,“你這趕客方式也太生硬了吧?”
梁臾展露标志性的微笑,“請。”眼神中卻有一絲狡黠。
“切。”林嘉燊往外走,揚起手随意揮了兩下,“走了。”
看着他憋屈又故作灑脫的背影,梁臾憋着的笑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