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婼沒能勸回賀西桐。

回到家後，她沒做任何事，隻是站在院子裡擡頭看天。思緒随着流雲遠走紛飛，到底想了些什麼，隻有自己知道。

結婚三年來，她比過去放開了些，也放肆了些。孟庭墨說他是她的靠山，她想做任何事都可以，且不用考慮後果。

他永遠在她身後。

她便真的學着不再小心翼翼。

經曆這兩周的事，過往的怯懦再次蔓延開來，她就像蝸牛一樣想要縮回殼裡。

雲婼無計可施。

孟庭墨依然住公司，就算孟母親自打電話催也有借口不回家，加上上次感冒的事，雲婼也有幾天沒聯系孟庭墨了。

隔天起床，她破天荒給孟庭墨打了電話。

第二遍才有人接。

“什麼事？”男人的聲音隐有不耐煩。

雲婼心髒被捏緊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你今天不回來嗎？”

電話那邊很安靜，孟庭墨應該在辦公室：“為什麼要回來？”

“……”雲婼摸着肚子：“今天産檢。”

孟庭墨從不會錯過産檢時間。

孟庭墨一時沒說話。

過了會兒，也可能幾秒，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冷冽：“你不能自己去嗎？”

你不能自己去嗎。

自己去。

雲婼伸手摸了摸臉，上面一片幹淨，什麼都沒有，她若無其事：“一定要生這麼久的氣嗎？如果我之前做錯了什麼，我向你道歉。”

“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你。”

得來的卻隻有三個字：“我很忙。”

孟庭墨挂了電話。

雲婼緩緩放下手機，該說能打通電話就很不錯了嗎，至少沒把她加入黑名單。

房間裡響起一聲笑，充滿了自嘲。

雲婼自己一個人去做了産檢。

流程她都清楚，一個人也沒問題，隻是熟悉她的醫生見到她好奇問了一句：“孟先生今天沒陪你來？”

雲婼的心忽地就像被扔進了萬丈懸崖，一直墜落觸不到底，耳邊隻有刺骨的風，一點點蠶食她的理智。

她扯開一個笑：“他這兩天很忙。”

醫生愣了下才點頭，想說之前也有很忙的日子，十分鐘三個電話，但孟庭墨從不缺席，情願一手接電話一手拉老婆。

婚姻是一場豪賭，她們都覺得雲婼嫁對人了。

不過别人的家事，她無權置喙。

“好，先躺上去。”

雲婼照做，腦子裡又浮現出之前的畫面，她閉上眼強行祛除。

做完檢查後她從走廊離開。

很奇怪，來的路上沒有哭，醫生問話時沒有哭，做檢查時沒有哭，做完了卻有些抑制不住。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盡力去憋了，醫院人來人往，讓别人看到了總不好。

可是就是…忍不住。

察覺到臉上的濕意，雲婼趕緊擡手去擦。

手臂遮擋視線，錯過了另一邊走出來的韓岐。

韓岐舉起手，剛想打招呼就看到雲婼在擦眼淚，他皺起眉，這是怎麼了。

四處看看，沒有孟庭墨的身影。

孟庭墨讓雲婼一個人來醫院？

韓岐在原地站了會兒，終究還是沒跟雲婼打招呼，隻跟在身後慢慢走着，看雲婼上了回家的車才調轉方向重回醫院。

他來這裡看望朋友，哪知道會遇到雲婼。

雲婼無處可去，做完檢查隻能回家，她已經收拾好自己，确保司機看不出異樣。

半路收到孟母發來的消息，讓她别忘了兩天後的宴會：“你早點過來，我給你煲湯。”

“讓你弟弟也來，都是圈子裡的人，先認識一下。”

孟母見過雲嘉，見雲嘉努力上進便想着幫一把，再怎麼說也是兒媳唯一的親人，哪怕是爛泥她都要糊上牆。

雲婼回了“好”，想了想讓司機開去雲嘉學校。

孟庭墨和孟母都曾經跟她說過 ，如果雲嘉需要，無論是進孟氏或者自己創業，不用擔心錢和資源的問題。

雲嘉明年畢業，大好的機會，她希望雲嘉抓住。

至于她和雲嘉的矛盾……

雲婼在實驗樓下等着，她讓人幫忙叫了雲嘉，不一會兒就見雲嘉出來了。

“是你。”雲嘉見到雲婼腳步一頓，下意識就想倒回去。

雲婼把人拉住：“沒别的事，兩天後孟家有個宴會，就在老宅舉辦，我…我婆婆讓我把你叫上。”

雲嘉别過眼：“把我叫上幹嘛，我一個沒畢業的毛頭小子，去了有什麼用。”

雲婼說去見識一下總是好的，她本意是想說為将來鋪路，可雲嘉現在聽不得這個。

“我知道了，隻有我好好掙錢，将來你才有的拿是吧。”

雲婼一下子松開抓着雲嘉的手。

“我從來沒有想過問你拿錢。”

雲嘉“呵”一聲。兩人就此僵持下來。

雲婼打量雲嘉，雲嘉看起來有些疲憊，但精神還是有的，她稍稍放下心。

之前一直怕雲嘉沒日沒夜的做項目，熬壞了身體。

她換個話題：“我今天去做了産檢，這會兒沒事了，中午一起吃飯？”

雲嘉看向雲婼的肚子。

裡面是他一直都在期待的第二位親人，現在得知它是因為利益出生，總覺得無比可憐。

當然，他也可憐。

——你父母的車禍真的是因為意外嗎？說不定是她安排的，她需要一個合理的身份留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