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才到了殷山長的小院子,就看到坐在正屋大門前的殷山長,那闆正嚴肅的臉色,在燈籠的照映下,更是唬人。
閻尋最是乖覺,緊走了幾步,撩起袍子,跪在殷山長面前,“弟子閻尋來與老師請罪。不過,這事隻是弟子的一意孤行,與連師兄毫無幹系。”
殷山長銳利的目光看向宋連,不料宋連也幹脆地跪在閻尋身邊,低頭道:“山長,宋連沒能護着尋師弟,叫他被人辱罵了去,請山長責罰。”
“連師兄你……”閻尋沒想到,他費盡心思幫宋連解釋,就是不想讓殷山長厭惡了宋連。但宋連的舉動與說辭,卻是讓宋連自動地攬罪入懷啊。閻尋沒法不感動。
他都如此,面對一心要幫自己的閻尋,宋連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置之度外?
殷山長此時看向宋連的目光裡,多了幾分寬和。本來這件事就是閻尋的不對,他不會老糊塗到一味地護短,遷怒宋連。若是宋連不言不語,他隻說宋連是實事求是,不會對他有更多的改觀。但如今這般,既展現了宋連實誠的一面,也表現出他友愛師兄弟,努力為閻尋脫罪的真誠一面。
總算是閻尋沒看錯這個同窗。聰明伶俐又不失變通。
想到這裡,殷山長對閻尋的一根筋有些恨鐵不成鋼,“你說你,你這般的着急動手做什麼?君子動嘴不動手,你不知道嗎?這麼多念的書,都念到哪兒去了?”
閻尋低着頭,說:“老師,他們嘴上不幹淨,叫我陪他玩耍幾天,就一筆勾銷了他與我的仇怨。老師你也教過我,讀書人的脊梁不能彎,更不能掉。如今我那般做,便是錯了麼?”
不思悔過,竟然還反駁他?殷山長一時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而後瞬間站起來,吼長随:“給我拿戒尺來!”
長随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倔強地挺直腰背的閻尋,嘴巴張了張,最後隻能是去了殷山長的書房,拿出了那把黑亮黑亮的戒尺。
閻尋看到它,眼裡閃爍了幾下,最後歸于平靜,淡定地朝着殷山長攤出手掌心。老師所作之事,并非是全對的。隻是不想老師生氣,他隻能吞回這句話,委委屈屈地咽下,解釋都沒一句。
閻尋這般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徹底激怒了殷山長,最後本該落在閻尋手掌心的戒尺,落在閻尋的背上。啪啪的聽着就疼。可閻尋愣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或許是殷山長年邁了,又或者是手下留情了,他隻會偶爾感受到疼痛,其餘的就跟抓癢癢一樣了。
宋連卻擔心閻尋打壞了,撲在閻尋的背後,紅着眼睛對殷山長道:“山長,是我的錯,若是沒有我提議,尋弟就不會離開書院!你打我吧,打我吧……”
殷山長一手将送連扯開,虎着臉一邊打一邊罵,“你可知道,黎家來人了,說是黎家大公子回了家就病,都已經燒糊塗了。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說,閻尋你的仕途還沒開始就夭折了!”
害了人性命的人,如何有資格再行科考?手上沾了無辜人的性命,那更是不堪為父母官。
“什麼?他燒糊塗了?”閻尋猛地回頭,仕途不順他還沒多大感觸。越是長大,越是知道,當個官兒,是捷徑,卻不是唯一的道路。
但是聽到黎正樓有事,他還是有點後怕的。因為他沒想要過對方的性命,隻是沒想到,黎正樓竟然這麼不經吓。
殷山長見他還記挂着人命,心裡的驚怒少了許多,便順勢扔掉了戒尺,氣呼呼地坐在一邊。
就宋連也是唏噓不已。
最後閻尋帶着補品,與宋連一起過去探望黎正樓。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殷山長長歎一聲,“但願都沒事吧。”
閻尋與宋連急忙忙地趕去黎家,被管家誠惶誠恐地迎進去。
很快,閻尋兩人就被迎去到黎正樓的房裡,才發現屋子裡坐了幾個人。
有個胖乎乎的老頭靈活地撥開了人群,噗通的一聲跪在閻尋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