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回首?姬若錫,姬大公子,你還真是天真啊。從我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早已沒了退路。”丹溪聲音沙啞,滿是諷刺。
見勸說不下,姬若錫便準備直接動手,若是有選擇,他也不想與昔日的好友刀劍相向,可他的身後如今還有無辜的婦人一家還有卓凡雁和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姬若錫内力凝聚,準備蓄勢一擊,長劍出鞘,還未碰到丹溪就被震開,正是逍遙境的威勢。
姬若錫不可置信,僅僅三年,丹溪就已經踏入了逍遙境,他的手上又沾染了多少鮮血。怪不得他說自己早已無法回頭,犯下這樣滔天的罪惡,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廷都容不下他。
可惜當今皇帝穆紹祺昏庸無能,若是尋常帝王,怕是早就派人出兵鏟除丹溪了。
姬若錫重新蓄力,試圖突破丹溪的防禦。可修為之間的差距無法彌補,姬若錫再次被震倒。
就這樣,爬起來,然後繼續倒下,循環往複。直到丹溪沒了耐心,取出長鞭飲血,随着長鞭劃破空氣,發生聲響,姬若錫那身竹青色的長袍被鮮血染紅。
縱使身上傷痕遍布,姬若錫也不肯讓丹溪靠近那座房子。
直到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這無聲的争執。姬若錫此時已然力竭,但當他聽見嬰兒的哭喊聲時,體内的内力重新凝聚,周身氣血翻湧,似是準備與丹溪同歸于盡。
可丹溪隻是掃了一眼他,留下一句:“當年你放走我一次,今日我便也放過你們一次。”語畢,便轉身離開,直到身影在夕陽的照耀下逐漸消失。
姬若錫這才爬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手足無措卻滿臉歡喜地朝房子走去。
那名婦人本想把孩子抱出來給姬若錫看看,可察覺到外面的戰鬥後,便一直躲在門後暗中觀察。
如今見姬若錫滿身帶血地走了回來,明白敵人已經離去,抱着孩子上前迎接他。
姬若錫從她手中接過孩子,雖然是早産兒,可小女孩的身體十分健康。小嬰兒的眼睛還是緊閉的,但是小嘴巴來回吮吸,時不時伸伸舌頭,可愛萬分。
姬若錫抱了一下孩子,動作不甚熟練,随後便将孩子交給那名婦人,自己則是進去看卓凡雁了。
卓凡雁經曆親人離世的悲怆,加上這麼多時辰的生産,早已力竭。如今虛弱的躺在床上,面色蒼白。
見到姬若錫進來,她強撐着坐了起來,拉住姬若錫的手。姬若錫反手緊握住她的手,卓凡雁氣若懸絲,聲音虛弱:“若錫,你看見我們的女兒了嗎?她很可愛,鼻子和嘴巴像你。”
窗外的明月已然升起,潔白的月光透過窗子灑進屋内。
卓凡雁滿臉笑意,說道:“就叫她玥兒吧,以後就讓她陪你吧。此生能遇見你,是我最幸福的事。”說罷,已經沒了氣息。
姬若錫看着愛人漸漸沒了氣息,一動不動,如同行屍走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房間的,他的手上抱着愛人的屍體,從婦人手中接過他們的女兒,朝雲梁千尺的方向走去。
那婦人見他的狀态不對,出聲安慰,勸說他明日天明再動身,可姬若錫跟聽不見一樣,隻是一味地朝家的方向前進。
他突然停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從腰間拿出一枚鼓鼓的荷包遞給旁邊的婦人,碎銀子發出碰撞的響聲。那婦人見狀連忙拒絕,可姬若錫放下荷包以後就繼續前進,那速度讓婦人望塵莫及。
最後,姬若錫帶着愛人的屍體和剛出生的女兒回到了雲梁千尺,彼時的顧時晏還隻有一歲。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見到姬若錫手中的屍體,和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敢詢問。
他親手将愛人埋葬,為他立碑,上面刻着:“吾此生摯愛凡雁之墓”。他将女兒交給長老,将自己封閉在殿中,一夜白發。
後來,他時常想若是他當時沒有放走丹溪,若是他那天沒有帶卓凡雁回鄉,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直到他的師尊看不下去,将姬玥抱到他的面前,嬰兒的歡笑的面容一點一點地将他從自我封閉中解封出來。
是啊,他不能就這樣自暴自棄。他們還有一個女兒需要照顧,他與丹溪之間還有仇恨需要清算。
那日之後,他修煉愈發用功,直至步入逍遙,從師尊手中接過了雲梁千尺的擔子,他将自己的白發變黑,努力扮演着一個好父親的角色。
直到老宗主仙逝,他下令将雲梁千尺封閉起來。已然決定,守着妻子的墓碑,将女兒和徒弟養大成人,了卻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