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下去,哀家有幾句話要和陛下說。”上官婧長歎一口氣,而後說道。
殿内衆人默不作聲,似說在等穆叢峬親自開口。
上官婧見他們一動不動,當即怒喝道:“怎麼?現在哀家說話都不管用了嗎?”語氣之中的威嚴盡顯。
這時還是胡先瞧了一眼穆叢峬的臉色,發現陛下并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揮了揮手,開口道:“沒聽見太後娘娘的話嗎?都随雜家下去吧。”衆人這才相繼離開,胡先極為細心地關上了殿門,派自己的小徒弟在門外守着,以防有人打擾到這對天家母子的交談。
他本人則是前往外殿,按太後的意思将這些大人都請回去。
外殿之中,官員們幾乎都站在殿中,來回踱步。隻一人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他頭發花白,一身深紅色的官服突出其身份的尊貴,此人正是大梁如今的丞相——範子濯。
衆人瞧見胡先的到來,連忙上前堵住了他的去路,就連範子濯都在内侍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立起來。
“胡公公,陛下如今可是醒了?”
“陛下龍體如何,我等何時能面見陛下?”衆人七嘴八舌地說着,言語之中滿是對穆叢峬的關心,可這其中又有幾分真心呢?
“衆位大人莫要着急,如今陛下醒是醒了,可按太醫的意思,如今還要好好休養一番。奴才是奉了太後娘娘的命令,請各位大人先行回府,等候陛下的旨意。”
衆人就在此地寒暄了一番,待到他們出去之時,卻迎面撞上了一路跑來的小太監。胡先瞧見皺了皺眉,有些生氣地斥責道:“毛毛躁躁的,沒有半點規矩,這深宮之中如何能狂奔?不是讓你守在殿外嗎?可是陛下有什麼吩咐。”
此人正是胡先留在内殿外的徒弟小華子,面對師父的指責,他為自己辯解道:“是陛下讓奴才快步前來,請丞相大人,宗令,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韓禦史前往承明殿中議事。奴才緊趕慢趕,好歹是趕上了。”
能站在此地之人,最低也是三品官員,大梁律規定,唯有三品以上的京官才有上朝的資格。能坐上這樣的位置,都是心思活絡之人,怎的在場有這麼多官員,陛下偏偏就叫了這幾位。丞相身為百官之首,範子濯又得高望中,有他倒也沒什麼奇怪的。
可宗正負責皇家事務,由當今陛下的親叔叔誠親王穆祉策擔任,如今京中的皇室成員并不多,先皇九子,如今存活下來的唯有大皇子平王,六皇子也就是當今陛下,九皇子淮王。
平王被先帝賜封地西北雍州,淮王則是江南三郡,按律藩王無诏不得歸京,以至于這位宗正大人在京城官場之中的地位十分尴尬,唯有皇家祭祀之時才有幾分用武之地。
至于刑部尚書,大理寺卿,禦史台韓禦史,這就是所謂的三法司,按如今這個架勢,再加上今日早朝韓國公鄭修遠的缺席,衆人心中頓時有了猜測。
被提及的幾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刑部尚書龐法是幾人之中最為年輕的,如今正值不惑之年。大理寺卿俟成濟兼修武功,算得上是臨海境初期的強者,哪怕年長龐法幾歲,也比他瞧着年輕不少。
禦史台韓禦史名叫韓修謹,為人處事倒是像極了他的名字。“修”者意為修養,涵養,“謹”者有嚴謹,謹慎之意。
他在京中的名聲是出了名的固執,上到帝王,下至百官都曾被他參過。哪怕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可他依舊如此行事,全然不怕得罪人,他也是四人之中最為公正的。
另一邊,内殿之中。
上官婧将衆人支走以後,便開始了和穆叢峬的“談心”。
“你這孩子自幼吃足了苦頭,如今好不容易登上帝位,朝局也穩定,又是何事讓你如此傷神?”上官婧語氣溫柔,如同春日裡輕撫的微風,輕輕吹過,不會讓人感到不适,可若是仔細聽,便會發現其中夾雜着一些心疼。
“過去萬般種種與我而言不過是浮雲罷了,如是經曆這些苦難便能換回他,那縱使再曆經千萬便我也甘之如饴。 ”穆叢峬自嘲地笑了笑,堂堂帝王卻連心愛之人都護不住,那他要這至高無上的權力又有何用?
穆叢峬算是上官婧瞧着長大的,她自是清楚穆叢峬的堅韌。自幼在冷宮之中長大,卻從未有過本分怨天尤人,對權力地渴望滋生他奪嫡的心思,就這樣獨自謀劃,直到登上帝位。上官婧早就清楚,這樣的心性注定了他的未來不會簡單。
可她從未見過穆叢峬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究竟發生了何事?她雖久居佛堂,可穆叢峬出宮這樣的事情她自然清楚,聽對方話裡的意思,像是失去了什麼極為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