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讨厭我而已。

不過正好，我也讨厭他。

——

直到坐進教室裡，溫錦年還暈暈乎乎地緩不過勁，腳步都是漂浮的。

剛剛的經曆，就好像又做了一場噩夢。

現實夢境交替，眼前的景象浮浮沉沉，竟一時不能看得清晰。溫錦年看着太陽眨眨眼，強迫眼裡逼出幾絲淚花，這才讓剛剛在眼前尖叫跳動的小東西都安靜下來。

措不及防間，肩膀被很輕地拍了一下。

“同學，我能坐在這裡嗎？”

溫錦年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短頭發的女生，輕輕地朝他笑了笑。她戴着副眼鏡，說話的時候還推了一下，像是很不自在，卻還是上來搭話一般。

“啊，可以的……”

說完話的瞬間他才發現自己的黑色書包有氣無力地耷拉在旁邊的椅子上，應該是剛剛自己不清醒的時候随手一扔的。于是他非常不好意思地把它拉了回來，歉意地看了眼旁邊的少女。

好在對方并不介意，而是回了個感謝一般的微笑就坐下了。

大概是時間快到了，湧入教室的人越來越多，大家似乎都在享受開學日難得的亂坐座位的機會，班裡亂哄哄的像一鍋粥，個個呼朋引伴，湊在一起了就嘻嘻哈哈鬧一通。

盡管各位都是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可鬧起來的時候卻仍然像小朋友。

——對溫錦年來說，是像小朋友一樣的鬧騰。

被握得冰塊早已融化了的檸檬茶終于插入了吸管，溫錦年一個人安靜地吸着杯裡的果汁，腦袋偏向窗外默默地發着呆，想着想着竟已經忘記了旁邊還坐着人，直到又被人戳了下後背他才反應過來。

“那個，你是新同學吧？”少女看着他，很認真地模樣，“早就聽說有轉校生。以後要是遇到困難或者需要幫忙，可以找我哦！”

溫錦年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來自陌生同學無端的關心，這令他有點措手不及。半晌後他才真摯地看着她點點頭：“嗯，我會的……謝謝你。”

四周鬧哄哄的聲音随着他的話一同消失，跟着匆忙高跟鞋落地的聲音一起進入教室的，是一個十分年輕的身影。女老師過腰的長發随風揚起來，伴着甜美的笑容，看起來毫無威懾力。

“同學們早上好！一轉眼新的學期就要開始了，從今天開始我希望同學們能夠忘卻過往的成功與否，畢竟老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她的聲音很柔，語氣也是帶笑的，就像一個行走的暖陽。溫錦年眨着眼睛，總覺得她好像很像誰，這會兒才想起來，她很像風予卿。

“今年有一個同學轉學走了，想必大家都感到惋惜。不過，也有一個新轉來的同學哦！——請上來介紹一下自己吧！”

見女老師的目光很快地停留在了自己身上，溫錦年的腦子還處在發蒙的狀态，顯然還沒做好上台進行一番演講的準備。

可事到如今……

他總不能就讓大家一直等着自己。

于是，半晌後，溫錦年終于慢吞吞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往講台的方向挪。然後接下女老師手裡的麥，站在講台上，鼓起勇氣看着底下黑壓壓的人群。

“我叫溫錦年，從珮洋三中轉來的轉學生…”

缺乏經驗，還缺少準備，說了一句就卡殼了。

教室裡很安靜，每個人都注視着這個剛剛來到這所學校的少年。少年臉龐幹淨，眼裡就像是汪了一灘水，就算是這樣卡了殼，面露難色地站在那裡，也沒人想過去為難他，反倒是習慣性地以安靜表示他們的尊重。

一人除外。

溫錦年向來敏感，這會兒更是毫不費力地就揪出了那個突兀的眼神。對方挑了挑眉，懶散地靠在椅子的後背上，居高臨下的模樣。

他的旁邊坐着風予卿。相比前者，後者看向他的目光裡，更多的是擔心等各種複雜情緒。

溫錦年長出一口氣，把麥還給女老師：“謝謝老師，我說完了。”

“就這些嗎？溫錦年同學，有沒有愛好什麼的和各位分享一下呢？”

溫錦年眨了下眼，重新接過了麥。

“不知道算不算愛好，但是……”溫錦年看了一眼那個坐在角落裡看着自己的人，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一點也沒有了最初平和的模樣。

“我喜歡……見義勇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