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上頭的情緒使得淚模糊了他的眼,可他内心卻毫無波瀾,淚水落下的瞬間聲音仍然與平常無異:“比起解釋,我相信人人都會更加信任自己的親眼所見。對不起,風同學。”
眼角餘光中站着一個人。淚水遮擋視線,他并不能看清那個人的臉,但某個大膽的念頭如同煙花在他心中炸開,就在那一瞬間,他幾乎确定了就是心中的那個答案。
“今天,”他輕聲說,“池同學也來了吧。”
見面前人呆滞着不知該如何往下說的模樣,溫錦年再沒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背過身去匆忙用手背擦着臉上的淚水,離開的時候仿佛在逃避什麼一般,走路都帶着風。
他不覺得風予卿是在有意欺騙,也不覺得她這樣做有何不對。
是他不夠有勇氣。
或許像他母親說的,他的确是個膽小鬼罷。
——
前兩天的鬧劇又煩惱了溫錦年整整兩個晚上,于是他意料之中地沒有睡好,頂了個比上次更濃的黑眼圈來了學校。這次來學校的時間也是特意避開了風予卿的,因為他覺得他得冷靜一下。
明明知道兩人都沒什麼錯,但他還是容易把人的話挂在心上。“你們可能有什麼誤會”……這句話就像一句魔咒,在溫錦年的腦子裡繞啊繞,怎麼趕都趕不走。
心中陰霾籠罩,他沒什麼好心情,所以他就任由自己神遊,像丢了魂魄般朝教學樓走去。
可能是人太多的緣故,身旁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溫錦年一驚剛打算回避,是旁邊人輕輕響起的一聲“哎”拉住了他的腳步。聽起來很熟悉,而且……像是帶着點偶然相遇的驚喜和不可思議。
“是你呀,同學!”
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溫錦年低頭看,是一個看着面生至極的女生。少女貌似也注意到了他疑惑的目光,卻沒挪開眼睛,而是迎着他的目光,興緻勃勃道:“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你!”
溫錦年輕輕地眨了一下眼。
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腦袋左邊紮着單邊小揪揪、還卡着星星發卡的短發女生,肯定和他在哪裡見過。
于是他輕輕地問了:“同學,我們是在哪裡見過嗎?”
“诶…噢噢!是的,我們确實見過哦,”少女被問得蒙了一下,一拍腦袋,認真地告訴他,“就那天在圖書館,我們見過的!我是在櫃台給你結算的那個人……”
……嗯?
溫錦年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後發現——好像确實。
隻是因為一面之緣,自己沒記住而已。
“是我的朋友小白告訴我你轉來他們班上的!噢對了,我叫裴鸢,在理科七班,”裴鸢說着,頓了下又認真道,“我們已經是第二次見面了。這麼有緣分,嗯……交個朋友吧?”
旁邊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很多同學都已視死如歸般向教學樓走去,上課鈴眼見着也即将敲響。
——時間不等人。
“我叫溫錦年,文科十九班,”溫錦年禮貌性地給了她一個微笑,随即又很快地道,“不過可能要等下次再見了,上課時間快到了。”
語畢,他也不等人反應,而是直接地邁開腿,沖着樓梯跑去。
十九班離樓梯口不太遠,所以他兩步就跑到了班級門口。
不過,跑着跑着,溫錦年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
——剛剛被裴鸢打斷的思緒再次被鍊接上了。
對于那件事……
其實他很難揣測風予卿現在對他是什麼樣的看法,但他肯定池淮穆這個家夥肯定是恨透了他。現在他隻能祈禱進門的時候不要碰到熟人,最好一個人也别碰到——如果非要碰到的話,不要是後者。
他想默默地融入這個班級,和之前一樣,成為這個班級最透明的人。
可惜幸運女神沒有眷顧他。
說笑的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在門口停下了。溫錦年沒有擡眼,因為光是從聲音和氣質上判斷,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誰。
畢竟他留在了自己的夢裡那麼久。
“麻煩了,讓一讓……”
面前的人忽然彎腰,溫錦年的聲音立刻被對方衣物摩擦的聲音給淹沒。一隻手伸過來,那是一個表友好的握手姿勢,但那一瞬間隻有溫錦年知道這個姿勢帶有多少的嘲諷意味。
“又見面了,溫錦年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