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的?
池淮穆瞅着對話框裡的消息看了兩眼,不由覺得好笑。
他不是第一次被輔導,家教、學校老師、學霸同桌都找了不少,幾乎沒有人能留到最後。後來他也逐漸明白自己就不是讀書的料,幹脆來一個推一個,理由反複更換,屢試不鮮。
于是這次他還是照常推拒。
【知行:不用了吧,不方便。】
【浮川:你哪裡不方便?】
【知行:怕你不方便。】
【浮川:……】
【浮川:限你五分鐘内,打電話。】
往常要是其他人發這句話,那麼池淮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往往都得和人說到人心服口服再也不想來打擾他為止。反倒是今天他的興緻上來了,池淮穆是真的好奇,溫錦年為什麼要揪着他不放,輔導又會說些什麼。
遊戲裡,聞世白還在等突然沒了聲兒的池淮穆重新回來匹配,哪知等了半天沒等到人回來,隻等到了冰冷的電話挂斷音和池淮穆留在消息框裡的幾行字。
【知行:不打了,要複習。】
聞世白腦袋裡緩緩冒出一個問号。
要是沒記錯的話……之前遇到考試,無論大考小考對方從來都不複習,頂多翻一翻書應付一下背書的任務,怎麼今天……
難道……池哥被鬼上身了?
——
編輯好消息發出去,溫錦年從桌前起身,去衛生間裡簡單地洗了把臉。
他說不清是什麼樣的心情,有點緊張,有點激動,還有點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呢?!
一個月前他們還是互相看不順眼的死對頭,幾周前剛剛算是恢複了正常關系,一周前劇本殺明明不想丢面子可就是忍不住往對方那裡靠,這會兒又是額外輔導。
溫錦年覺得他越來越摸不透自己了。
還記得小時候的他,因為不如意的家庭總是忍不住在同伴面前吐露不快,并發誓長大後自己一定要成為最了解自己的人,也要成為最了解孩子的人。
身旁坐着的人就會笑着點點頭,半是認真半是哄着他:“那我也要成為最了解你的人!”
那會兒太小了,心都是透明的,看什麼都覺得無害,看什麼都覺得美好。直到恍恍惚惚着長大了,溫錦年才明白,人心是難以摸得透的——口是心非的人更甚。
擱置在桌面上的手機響起了電話鈴聲,溫錦年甩幹手上的水跑出去,果不其然是那個被他命令了的家夥。他瞥了一眼時間,晚上十點零九分,算對方識相速度夠快,這樣的話講得快些或許還不必通宵。
懷着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溫錦年點了接通。
意料之外,出現在他眼裡的并不是電話被接通後的界面,反倒屏幕忽然一白,然後鏡頭晃了晃——出現在屏幕裡的是池淮穆的臉。
本就心裡藏着事的溫錦年愣了一瞬沒反應過來,直到池淮穆有意使壞,擡起手揮了揮很輕地喊他:“溫老師?”
滿滿戲谑的語氣。
“……誰讓你點視頻了?!!”
溫錦年有些炸毛了。
他根本不知道這家夥會開視頻通話,從回家起他就一直坐在桌子前抓着本子胡亂刷題,除了洗澡他根本沒有整理任何儀容儀表。
領子的扣子沒扣好,濕答答的頭發落在肩頭……事到如今,溫錦年隻能一邊炸毛一邊開始慌亂地整理。而池淮穆不言語地托着下巴,眉目含笑地看着屏幕對面那個被自己逗得團團轉的少年。
逗人好玩,逗反應遲鈍的人兒更好玩。
溫錦年顯然就是後者,他慌慌張張地整理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自己說的是打電話。手指一直打着滑,扣子扣不上去,溫錦年無奈隻能一手攥緊領口,另一手拿起手機,快準狠地按下了挂斷鍵。
池淮穆看着黑掉的屏幕無辜挑眉。
下一秒,好友“浮川”的消息彈窗就跳了出來。
【浮川:打電話!不是視頻!】
【浮川:你好笨。】
池淮穆浏覽了一遍他發來的消息,不由自主地靠在椅背上發笑。
笨。
說的是誰呢?
【知行:啊,難道溫老師不覺得開視頻講解更簡而易懂,更适合我這種笨蛋問題學生嗎?】
【浮川:。】
【浮川:那我打。】
溫錦年的辦事速度很快,上一秒還在小窗裡,下一秒視頻通話的提示就彈了出來。池淮穆盯了它一會兒,這才不緊不慢點了接通。
這回,對面的人顯然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先是鏡頭忽然一轉切到了桌面,接着靜止了兩秒,那頭才傳來底氣不足的聲音:“…你看着我桌面好了。”
池淮穆笑了一下:“聽老師的。”
溫錦年皺了下眉,實在聽不慣他吊兒郎當地說話,不過此時此刻他也懶得計較,順手拉了桌子前的椅子就坐下來:“你想從哪裡開始?”
池淮穆眨眨眼,随口一句:“數學吧。”
屏幕對面傳來一陣翻箱倒櫃聲,随後,一疊筆記本就這樣出現在了鏡頭裡。
該說不說,溫錦年雖然很好逗,但是在學習這方面的确一點不馬虎,講得也還行,倒不至于前幾人能硬生生把池淮穆說到睡過去的程度。他癱在桌子上對付數學卷子,眼睛就盯着人的筆尖在紙上滑動,然後在紙上留下一堆熟悉又陌生的公式和寫得漂亮的正确答案。
“……就是這樣,會了嗎?”終于給人講完了一張數學卷子,溫錦年忽然也覺得給人補課确實累,往後仰打了個哈欠,“不懂再問。”
池淮穆托着下巴看草稿紙打盹兒,聽着人開始問自己有些敷衍:“會。”
“真會了?你回頭可是要付我補課費的,機會難得,錯過了這次可是額外的價錢。”溫錦年終于找到了機會反擊,一面說一面不由地為自己的聰明感到慶幸,“真沒有要問的了,池同學?”
“補課費?”池淮穆懶懶地轉了個頭,聽到這句話哼笑了一聲,“我怎麼不知道?溫老師,坐地起價是不好的。”
溫錦年也學着他哼了一聲:“跟你還需要客氣?你和我客氣過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