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淮穆眨了下眼，很自然地站了起來。

很不湊巧，黑闆上的這道題正好是當時他們沒補習到的那個知識點，關于這道題的答案他也沒和班裡任何學習好的人對過。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蹙了一下眉，正打算轉身自己去教室後面站着——

“選C。”

身後傳來聲音，小小的，有點啞，是隻有他能聽到的音量。

意識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後，池淮穆先是微怔，随即立刻仰起頭，很自信地将它重複了一遍。

“…坐下吧，别開小差，書放下來聽課。”政治老師想了想他平常的作風，于是見他回答出來也沒再為難，拿起教案和教鞭敲了敲黑闆，“同學們看一看，這道題陷阱很多……”

而剛被勒令坐下的人并沒有立刻放下書，更沒有接着認真聽，反倒朝着背後伸過手去，等着身後的人輕輕往他手裡放了新的紙條。

【沒睡着。這個老師講課好大聲。>.<】

又是這個表情包。

【那現在感覺怎麼樣？^.^】

池淮穆惡劣地學着對方，也寫了一個顔文字。想了想，他還是把顔文字單獨圈了起來，在旁邊備注了一行。

【這是什麼意思？】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這裡的意思你或許可以理解為，沒睡着，煩。】

【你的顔文字好可愛。我也用^.^】

池淮穆盯着短短的兩行回信，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真的很幼稚。

【别用，好笨。】

【對了，我剛剛想起來……昨天晚上那道數學題，我好像還沒懂。】

這張紙條重新傳過去後，換來了另一人長時間的沉默。

不過池淮穆知道，他這是在寫講解過程。

為什麼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其實他也不知道。隻是忽然覺得這樣子聊好像還蠻有意思，政治課無聊得很，幹脆這樣打發時間，也還算得上不錯。

後面傳來很輕的書寫聲，刷刷的，筆尖摩擦着紙張，很悅耳的聲音。池淮穆把書本放下來，沒什麼心思再聽課，随手往筆記本上抄了兩行闆書，總算等到了一張新的紙條。

一張折成了标準正方形的紙，沒有廢話，密密麻麻的全是數字和符号。

【會了嗎？不會我再補充>.<】

那麼現在的這個顔文字是什麼意思呢？

勉為其難？

池淮穆又看了一遍這熟爛于心的題目。過程倒是理得清，可他記公式的能力不太好，有些知識點看着還是陌生，特别是老師在課上講過而書本上沒有的。

所以他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圈起其中的兩個知識點，又把紙條遞了回去。

【這個是什麼知識點？老師上課有講過嗎？…還有，你靠門有點近，小心點。】

【有講過啊，你沒記？】

【沒印象。】

【那你完蛋了。-.-】

本是自認為很有威脅性的語句，卻沒想前桌的那個人噗嗤笑出了聲。他聲音不大，不過大概是在憋笑，身體跟着一顫一顫，看得溫錦年一腦袋問号。

他發現池淮穆這人真的很奇怪。

這個世界上，似乎一直都有能逗他笑的東西存在。

…就算隻是自己随手寫的一個顔文字。

前面的腦袋又低下了，不知道在紙上寫了什麼。溫錦年手撐着臉，看似還在聽課，思緒卻早已不知飛到了什麼地方。

他好像還在憋笑。

不會寫的是嘲笑自己的話吧……

那張紙被疊成了送出去時的正方形，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溫錦年反應過來，急忙伸出手去接——

另一隻手忽然出現，在他即将碰到紙張邊角的一瞬間，将那張紙抽了出去。

他微微怔住，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

旁邊的人長着一張溫錦年很熟悉的臉，但早已失了印象裡和藹的樣子。他捏着紙邊，目光在兩人中來回掃視，看樣子很嚴肅。

“池同學，溫同學，在上課的時候傳紙條說悄悄話，還懂不懂得要尊重老師？”

是嚴主任。

溫錦年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為什麼池淮穆要讓他小心一點了。

畢竟之前沒幹過這種事，現如今……完全忘記了上課還會有老師巡查的事情了。

嚴主任扶了扶眼鏡，将手上的紙張攤開，眼神更犀利了一些：“同學們都來聽一聽，上課開小差的兩位同學到底在聊什麼有趣的事情，能聊到忘我的境地……”

白紙黑字，密密麻麻的數學符号和公式全都映入他的眼簾，看得他一怔，遲疑着，念出了寫在最底下的一句。

“說‘我完蛋了’是今晚不給我講數學了嗎……溫……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