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慶幸。因為有對方。

室内人擠人熱乎乎的，加上他身高也不是很出衆的那種，踮腳看人實在是太累。這種時候，隻能依靠高出他半頭的池淮穆來看路。

“不知道……這裡好像是測身高的地方？我們先去測身高？”池淮穆随意瞥了兩眼周圍，“這裡走，去排隊。”

事到如今溫錦年也無所謂先做什麼了，他甚至來不及點頭同意就跟在池淮穆後面跑。

身高的隊伍有兩列，很長，但相比起擠來擠去倒是不錯的安身之地。溫錦年自然毫無異議地跟在了對方身後站着，立定緩了緩才把剛剛差點被擠飛出去的靈魂拉扯回來。

“诶——！你是溫錦年同學吧！”

思緒剛剛回籠，他也恰好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溫錦年回過頭看，一張極其熟悉的面孔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噢！池哥！池哥也在啊！”

忽然被cue的人懶懶地擡起腦袋，在一衆人中精準捕捉到了興高采烈的沈濟。

沈濟不是一個人來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那日在網吧裡和他們一起打遊戲的趙黎。即使是穿着校服，對方也規規矩矩地戴着黑色口罩，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池哥好。”他象征性地揮了揮手，轉過頭看向溫錦年，“趙黎。能和溫同學這樣厲害的人見第二次面，我很榮幸。”

溫錦年遲鈍地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我也…很高興能和趙同學再次見面。”

生硬又别扭，聽得池淮穆沒忍住笑了笑。

簡單的見面儀式一告段落，沈濟也就不再客氣。他轉過頭，沖着池淮穆就問：“哎你說，我今年能長到一米八不？”

畢竟是認識了幾年的好友，池淮穆對他的習性還算了如指掌。這家夥是個死挑，學校食堂本就好吃不到哪去，在他們做飯搭子的日子裡……沈濟挑出來不吃的，數都數不過來。

于是他挑眉，想了想自認很含蓄地道：“假如你能少挑點食，現在可能已經和你爹我差不多高了。”

被人摟着肩膀還怎麼也掙脫不開的趙黎贊同地點點頭：“确實。”

沈濟：……

“按照劇本你們不都應該安慰我‘沒關系長不到也沒事’嗎？”他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是我拿錯劇本了還是你們變得心狠了？”

看到這裡的溫錦年沒忍住彎了一下嘴角，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後，又急忙斂了笑意跑過去安慰：“沒關系的沈同學…你看，我也沒有這麼高。”

确實如此。

甚至他還矮這裡所有人半個頭。

池淮穆懶懶地瞥過眼，看着溫錦年擡着腦袋認真地安慰自己戲多的好友，伸手就拉着對方衛衣帽子把人往回勾。

溫錦年呆呆地回頭不解：“？”

“你沒事安慰他幹什麼……逗你玩呢，他這個人就是戲多，”池淮穆看着面前人呆滞的樣子，很輕地噗嗤一聲，“好笨。”

不知道為什麼，但有的時候看着溫錦年，還真有點看小孩的感覺。

呆呆笨笨的，很好欺負的樣子。

“喂！人家溫同學是來心疼我的，池哥你幹什麼呢？”沈濟不服氣地嚷，回頭去看趙黎試圖尋到一絲慰藉，“小黎你看他……”

趙黎點頭肯定：“幹得好。”

沈濟抽了抽嘴角，一個人走到一邊閉上嘴巴自閉去了。

打鬧和說笑總是能讓時間變得很快。要不是被池淮穆拉走，溫錦年大概都不知道他們已經排到了最前。

因為轉學，他手裡的體檢表是新的，沒有任何關于去年體檢留下的痕迹。而拿在池淮穆手裡的就不一樣，密密麻麻，寫着各種測量得到的數據。

他低下頭安靜地看了眼對方拿在手裡的體檢表，又擡起頭看了看對方高出自己的半個腦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問：“你去年……就已經這麼高了嗎？”

“？”雖然很不理解溫錦年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池淮穆還是答了，“不知道，應該高了很多……怎麼了？”

得到答案的溫錦年眨了下眼睛：“噢…”

那也好高。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下一秒池淮穆就被叫走測量了。溫錦年抿了下嘴唇，自認不經意地看過去，恰好聽見旁邊女醫生一字一句讀出的數字。

“一米八五。下一個。”

溫錦年覺得自己眼中轉瞬即逝的一點詫異肯定被對方看到了。因為在對視的零點幾秒内，他看到對方不可置否地挑了下眉。

對他而言，好高。

他乖乖地走過去，在身高尺前站定。女醫生拿着東西壓在他的頭頂，反複看了幾眼，用着固定的回答公式，說出了那串數字。

“一米七七。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