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為什麼來這裡開花店?沒猜錯的話,你也知道池舟買那些花是想送給誰,對不對?”
“……還是說,秦安去找過你了?”
餘彌抓着樓梯的手緊了緊,再擡起頭來,餘青痕才發現她眼圈早已經紅了。
于是餘青痕剩下的話沒能說完。
“我……”餘彌胸膛起伏了下,她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緩了緩,才再度開口道,“是,秦安來找過我。”
在餘青痕初三那年,不知何故,秦安不年不節地回了國,一回來便找上餘彌,告訴她發現餘青痕預填的志願是七中。
七中是什麼學校?雖然名義上同樣在淮甯高中的第一梯隊,但教學質量與一中可謂雲泥之别,不知什麼時候就要掉出淮甯高中前列,餘青痕這樣的成績,少考一門大概要去。
所以為什麼?答案很明顯。
七中在淮甯郊區,距離餘彌居住的半山别墅,車程隻要十五分鐘。
為此,餘彌遷往市中心。秦安得償所願,餘青痕在一中入學。
但不久後,便出了餘青痕想要參加化競,拒絕秦安安排,在學校請了長假居家的事。
得知這件事的當天,餘彌便想去見餘青痕,卻被秦安一連攔了幾次,最後一次時,秦安站在她面前,問她有沒有想過餘青痕為什麼堅持走科研道路?
餘彌根本不答,罵他說小孩想做什麼用得着大人天天糾結理由嗎,餘青痕不是做不到,餘家也不是供不起。
秦安微微變了臉色,卻回答說:
“不止因為你們餘家是做藥業的,更是因為你。”
“因為你這個天生體弱的小姨,所以餘青痕非要這麼做。”
餘彌愣住了。
初聽這話時是動容。其實餘彌照顧餘青痕的時候,身體已經不像先前那樣差了,但餘青痕竟仍然把這些放在了心上。
接着便是擔憂。且不說餘彌不是某種單一病症導緻的體弱,光說倘若真走上了科研道路,哪裡是餘青痕想研究什麼就能做什麼的呢?
餘彌不擔心餘青痕會一無所獲,她隻擔心餘青痕太固執。
固執且愛沉默擔責的人,是容易受傷的。
餘青痕還太小了,餘彌不願她這樣早地做決定。
再說了,不考慮秦安的阻撓,照餘荼的意思,她大概也是不願意餘青痕這樣做的。
餘彌叫回了在歐洲出差長達一個月的姐姐,連着失眠了兩天,住進了醫院,也不再聯系餘青痕。
隻是終究放心不下,最後還是來小石青巷開了一家花店。
“……”
“就隻是這樣?”餘青痕仔細地觀察她的面色,沒有察覺到說謊的痕迹,她沒辯解自己想走化競是因為餘彌,隻是反問。
餘彌說了一長串話,已有些口幹,轉開眼睛,悶聲“嗯”了一下。
“小姨。”餘青痕像是歎了口氣,“你知道嗎,你狀态很不對。”
“非常明顯。”
“你是不是……”餘青痕走近了一步,很久才低聲問,“抑郁複發了?”
餘彌驟然回頭,問她:“青痕你怎麼……”
“我看過你的病曆。”餘青痕垂眼道,“離開奶奶家的時候。”
那會的餘青痕還小,沒看清那是餘彌多年前的病曆,笨手笨腳地學人上網搜索什麼叫抑郁症,查到很多危險的結果,擔心得要命。
也為了找餘彌,偷偷跑出去過兩次,隻是都沒成功,餘彌也都不知道。
“青痕……”餘彌一時失語,又很快笑起來,寬慰她道,“其實不算複發了,隻是有點征兆。”
“你看都兩年了,我不是也好好的,還能開解喜歡你的男同學呢。”
但一定是有風險的,對吧?
不然你不會這樣避開我。
餘青痕明白,卻也知道想要療愈這樣的疾病是不能強求的,因此她沒有開口,隻是側過臉去,不着痕迹地用力呼吸了下。
開口問:“那你現在住在哪裡?”
“就在巷口。”餘彌說。
“我送你回去。”餘青痕說完,便率先往外走。
餘彌已将話都說開了,自然不再避開餘青痕,她悶頭走着,卻又忽然開口,“你不用擔心,我想學化學,也是因為我很喜歡。我不會……”
不會什麼,餘青痕沒有說完。
但作為和餘青痕最親近最親近的小姨,餘彌一定懂得。
街道上的栾樹靜谧地在路燈下承載昏黃的燈輝,在把餘彌送上樓前,餘青痕說:“小姨,中秋節快樂。”
“還有,以後能去找你嗎?”
“中秋快樂,”餘彌站在樓梯口,聞言回眸朝餘青痕微笑,一如當年,“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