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溪唇角的冷笑被掩下,微微後退一步站到朱祎與石翠中間,再擡眼便全是怔愣與困惑:“我隻是辦好了自己該做的事,何談欺瞞?”
隻是恰巧你也沒有上心所以完全看不懂而已。俞溪的手腕下壓,群頭的一角微微錯開,露出一角皮質的東西。
“你!你!”孔荞邁着大步上前,眼珠子在眼眶子鼓動着。俞溪微微皺眉,全無畏懼地邁步上前。
身後的朱祎已然默默撸起袖子。
孔荞本都沖到腦門上的怒氣在看到俞溪腰間露出來的那點皮革時全都消散了,他記得這種紋路,是夜市上賣的最好的短刀。
扔掉手中被蹂躏得不成樣子的枯草,俞溪拍幹淨手下留下的殘渣,目光沉沉:“你冷靜下來了麼?”
這個地方實在太偏僻,孔颍義又全然不喜好孔家人,更不愛湊熱鬧。讓俞溪帶了兩個姑娘還是因為想着小丫頭一個人,覺得不大安全才應允下來的。
因而孔荞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這裡,倒陷入弱勢。
俞溪能猜到孔荞的怒氣,可孔荞這會兒的氣,幾分是氣她幾分是氣孔颍義可不好說。
如此喜怒形于言色,隻會叫俞溪覺着那日每把話攤開來講是件好事兒。
“若談賀禮。雖說宴席上是枕風送上的禮,可明眼人誰不知曉東西是你帶進來的?若談孔老爺子,旁人見他都難,不論他如何待你,外人眼中你也是得了青眼。”
俞溪看着孔荞擰成川字的眉頭一點點放松下來,心中默然歎了口氣。
虧得是孔荞,換成精明點的來,她能不能活着走出壽宴都是個問題。
“有心的人自然會記着。看不清利害的又怎麼能長久地幫到你?”言盡于此,俞溪疑心自己說深了他也聽不明白便接過石翠手中的帷帽。
“孔家人還在府内等你。”
先打發走了暈暈乎乎的孔荞,三人往相反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咱們不回客棧嗎?”石翠眨眨眼。
枯黃的梗擦過手臂帶起褶皺,三個人如同被困在一片荒草之中。
俞溪回頭正了正石翠頭上歪斜的帷帽,又叫朱祎把袖子放下來,長出了一口氣:“壽宴的事兒倒是忙完了,隻是這會兒客棧裡該有不少亂七八糟的人。”
孔颍義還沒離開的那幾日就有人上門打聽,問住的是誰。
比孔家厲害的多少能套出一點消息,隻是發覺确實是個商人後又難免覺得白費力氣。那些個還得巴結着孔家的,大多都是吃閉門羹的份。
“他不會那麼小心眼吧?”朱祎嘴角抽了下,想起方才孔荞怒火中燒的模樣又頓住,有點懷疑看向俞溪從頭到尾沒變過的臉色。
“會的,雖然不會太過分,但是蒼蠅是不會幫咱們打喽。”
誰被那麼當跳闆都會有脾氣的,更别談孔荞這幅模樣。
聞言石翠輕輕拽了拽俞溪的衣角,在俞溪看過來時滿臉憂慮,一張圓臉快皺成包子。
“坊主,孔家會動手嗎?我在宴席上看到好多認識的人。”
“啊?”俞溪走在最前端領路,低頭看了一眼手裡不知從哪撿到的木棍子,莫名覺得有點喜感。
“翠翠,咱們隻是賣扇子的,他們有什麼好忌憚的?”
若是按全盛時期石家的家世和孔颍義有了交集,興許還能談一談變天這種高深莫測的話題。
隻可惜,枕風坊隻是一個鄉野小鎮裡冒出來的格外能投機取巧,雕工機關設計格外引人注目的商鋪。
大夥兒都抱着目的來這場壽宴,恰巧枕風要的都是些不怎麼值錢的。在達官貴人面前露露臉,僅此而已。
賭對了還能在孔颍義手裡掰出來點好使的。
比如去官府開一份許可、登店曆都是暢通無阻的,遞上去的銀錢是沒人敢收的,官府裡的諸位都是親切溫和的。
俞溪甩了甩手中新批下來的租契。孔颍義走後不過三日,俞溪便重新租了店面要把枕風坊開到玉州府來。
“這幾日又有誰來?”匆匆趕回院子裡給自己倒了杯水,見朱祎披着黃昏推門進來,俞溪複往另一個杯子裡倒滿水後開口。
朱祎接過杯子沒來及回話将杯中水一飲而盡。石翠自房内端着糕點走出,神色苦惱。
“還是玉州府内的人多。”緩過氣,朱祎将冊子拿出來,點了點上頭的名字,“大多都是官宦人家。”
笑着看向俞溪,朱祎半是調侃半是驕傲方才添上一句:“不過,那幾位倒是專程來問了那把檀香扇出自何人手中。很是敬佩雕刻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