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谏很快接上:“朋友。”
“噢,”醫生擡着頭仔細看看他,“你們年輕人,不要貪圖一時的暢快,現在才四月,就吹着冷風吃冰激淩,不生病才怪呢,你們現在年輕,不把身體當回事,老了以後可就難捱了。”
“嗯嗯。”
醫生很滿意路知谏的聽話,點點頭:“等他打完點滴應該就沒事了,最近幾天注意飲食。”
路知谏微蹙着眉頭,擔心道:“可是他一直喊疼……”
“藥裡有止痛的作用。”
“好的,謝謝您。”
“不用。”醫生擺擺手走了。
路知谏又回到病房,病床上的顔叙丞仍舊皺着秀氣的眉,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路知谏拉過一邊的椅子,坐在病床邊上,摸摸他紅彤彤的臉,又把他吊着點滴的右手從被子裡拿出來。
涼的跟冰一樣。
路知谏一手托着他的手心,一手一點一點從冰涼的指尖幫他暖手,他小心地避開輸液針和軟管,握住顔叙丞的手腕。
冰涼的藥液要從顔叙丞手腕的血管流向全身,他的手腕比手指還要涼。
路知谏圈着他的手腕,用拇指一圈一圈地輕揉。
不知道什麼時候,顔叙丞睜開了眼睛,他的嗓子因為吃了太多冰激淩又長時間沒有進水,聲音變得破碎:“路知谏……”
路知谏聽到了,他從無邊的思緒中脫離出來,把顔叙丞的右手輕輕安置在床邊,高挑的身影蹲在小小的病床邊上,看着怪可憐,他手擱在床沿上,小聲說:“我在呢。”
此時他距離顔叙丞的臉隻有十厘米,他的臉甚至可以感覺到顔叙丞灼熱的呼吸。
顔叙丞眨着那雙煙青色的狐狸眼看他。
路知谏覺得顔叙丞應該自己偷偷哭過,因為那雙眼睛泛着潤潤的水光。
他擡擡右手,路知谏反應迅速的按住他:“你還打着點滴呢,有什麼事就跟我說,不要再動了呀。”
顔叙丞眼睛裡的水色更加明顯,帶着哭腔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路知谏——”
“嗯?”路知谏心跳慢了一拍,為了補齊這漏掉的一拍,他的心髒又飛快的跳動起來,砰砰的節奏傳到了他的咽喉,傳到了他的耳朵,最後傳到了他的大腦。
路知谏一邊感知分給了劇烈的心跳,一邊感知堅守原地,等待着顔叙丞的下一句話。
顔叙丞記住了路知谏交代的事,一點沒有驚動自己的右手,轉轉脖子,把腦袋埋在枕頭裡,剩下的三個字穿過層層阻礙,落在路知谏的耳朵裡,“你真好。”
“嗯。”路知谏的大腦整個都停止轉動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謝謝你呀。”
“不不不,我是說——”路知谏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想要彌補,卻看見顔叙丞嘴角牽出一抹笑,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笑音。
路知谏沒得說了,伸手幫顔叙丞把臉頰處的頭發放到身後,好讓他睡得舒服一點。
顔叙丞又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輸進身體裡的藥水已經發揮了作用,起碼他的腦袋不再像是要裂開一樣疼,尖銳的疼痛褪去,全身的酸軟就開始像潮水一樣襲來,顔叙丞睡不踏實,時不時不舒服地哼哼,“拉手……”
路知谏沒聽清楚,湊到他面前:“你剛才說什麼?”
顔叙丞又重複了一遍:“拉手——”
他從小就這副德行,生病的時候特别黏人,不能自己老實待着,一定要跟人摸摸蹭蹭地才能消停,這個毛病顔鴻和藍瀾糾正了三十年都沒能讓他改過來。
沒辦法,每次看見他一臉難受的樣子,他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等他康複,才馬後炮地說下次一定不會慣着他。
路知谏的呼吸幾乎停滞了,平日裡張揚肆意的美人此時難受地合着眼,身上隻餘下脆弱與柔軟,帶着哭腔想拉手,這誰能拒絕?
反正等路知谏反應過來後,他已經紅着臉,輕輕牽着顔叙丞紮着針的右手了。
病房裡亮着燈,病房外面也沒什麼人來往,現在已經淩晨三點,在這個萬籁俱寂的時刻,路知谏反而無比清醒,複雜的目光輕輕落在顔叙丞明豔俏麗的臉上,存在感并不強烈,但是任誰都無法撼動他的視線。
他的手隐沒在被子下面,顔叙丞已經打完點滴了,路知谏本想趁勢把手拿開,但是點滴正好給了他鬧騰的力氣,路知谏一拿開手他就能感覺到,于是路知谏隻能一直牽着。
路知谏很小心的讓自己的手不要碰到别的什麼,但是顔叙丞一翻身,薄薄的布料落在他的手背,雖然沒有碰到,但是顔叙丞大腿上散發的熱量從路知谏的手直接傳遞到臉上,路知谏的目光欲蓋彌彰的落在顔叙丞的玫瑰般的長發上。
一覺結束,顔叙丞恍恍惚惚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