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珠子實說:“沒。”
“那就是沒呗!哈啾!難道你連鬼都看不出來,那不就白在馮家待了嗎?”鼻子酸死了,馮漸微淚眼模糊地說,“可能是空氣潮濕,或者過敏了。”
活珠子苦惱,“那可怎麼辦?這裡條件不比老宅。”
“唉!适應一晚就好了。”馮漸微抹一把老淚,“對了,你剛剛是在怕那個前台?”
活珠子回想,他剛剛靠近那個女人,就感受到一陣類似火燒的焦灼感,讓人難安。他說:“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一靠近她我就不舒服。”
馮漸微說:“你是陰生子,那女人讓你不舒服也正常。”
活珠子歪着腦袋好奇,“為什麼?”
馮漸微丢掉摁鼻子的紙巾,抽新的紙卷成卷,塞進兩個鼻孔,總算止住噴嚏了。他甕聲解釋道:“人額頂左肩右肩各有一盞火,分别為命火時火勢火,那女人少見的三火鼎盛,所以尋常陰物近她會不适。”
活珠子:“三火鼎盛好嗎?”
“命格剛強,能成大事,為好。但命硬克親,為不好。得看當事者意願。”活珠子久待馮家老宅,這兩年才被馮漸微帶出來鍛煉,他詳盡地解惑。
“哦。”
“你還得多接觸接觸陽間能量,過個兩年就不懼陽氣了。”馮漸微拔掉鼻孔的卷紙,眼睛找水壺。
“好。”活珠子放下紙巾盒,眼明手快地倒水端給馮漸微。
熱水喝下去,鼻子也舒服多了,馮漸微又想起一事,囑咐:“你子時施孤,趁機問問地頭孤鬼,近日夜間南甯府有什麼異常?”
“好。”活珠子應道。
馮漸微喝完水,放下杯子,滑開手機查看今天中午拍的幻日,以及前晚的星圖。他看了會,讓活珠子在旁邊軟椅坐下,把星圖放在桌面給活珠子看。
“你看星軌,前夜十一點二十八分,火星合月于升宿,二星相犯對地球引力增加,打破平衡,可能引發地動。”
活珠子想起來了,“今早八點五十分,河池天峨縣發生4.1級地震。”
“對,天垂象,地顯形,形在天峨縣地動。”馮漸微動手指劃拉手機,劃到今天的幻日圖,繼續說,“陰曆七月一日午現幻日,這形應該顯在南甯府,午時陰盛陽竭,且與陰物有關。”
活珠子問:“從哪裡看出是南甯?”
“聯合前次星象,火星合月,火主威代權,所以直指南甯。”
活珠子聽得晦澀,“這其中沒有點名啊。”
馮漸微樂聲,“小子,這你就不懂了吧,南甯是首府,掌權。因強首府戰略,威及轄下十三個城市,合力供養。要不民衆怎麼戲稱南甯自帶十三個充電寶呢?”
“原來如此。”活珠子明白了。家主突然從欽州轉道到南甯,想是為了這個‘形’。
說着話,時間來到九點,馮漸微說:“你準備準備,出去買元寶施孤,我先洗澡了。”
既然猜測形會顯在南甯,且是陰物,怪不得家主會讓自己詢問地頭孤鬼,活珠子心裡有數了,應聲拿錢出了房間。
——
十一點五十分,牙蔚回來了,精緻的穿搭,拎着幾個簡單的打包袋。
“大半夜的吃螺獅粉老友粉太脹了,我就給你買了糖水跟水果撈。”打包袋放前台,牙蔚先脫了高跟鞋換平底鞋。
恰好,闫禀玉本就不餓,“可以,謝謝捏。”
牙蔚穿上工作服,往前台一坐,“哪的話,客氣啦寶!”
見她眉飛色舞的,闫禀玉問:“你這回,手拿把掐了吧?”
“嗯~”
極盡妩媚的一聲嬌哼。
别說男人受不了,闫禀玉聽到也起雞皮疙瘩,她進休息室脫工作服,不禁感慨:“就沒有你牙蔚搞不定的人。”
牙蔚款款聲,“過獎啦。”
“誇你就擔着呗。”闫禀玉從休息室出來,拿上打包袋,“那我就先走了。”
“好,加班費發你微信,記得領啊!”
“好咧!”
到酒店外停車處,闫禀玉摁車鑰匙解電動車鎖,再打開底座放好食物,然後準備出發。
這時手機響了,拿出看了眼微信視頻的名字,闫禀玉接通:“哈啰,滾夢蘿。”
“哈啰,闫禀玉。”
滾夢蘿是闫禀玉兒時玩伴,也就她值得闫禀玉将手機放電動車的支架上,邊騎車邊跟她視頻。
耳邊風聲呼呼,屏幕另一頭滾夢蘿在自己卧室,穿着叮當貓睡裙,臉突然湊近喊:
“二十四歲生日快樂,我的祝福沒遲到吧?”
風聲大,但闫禀玉也聽清了,她剛要回話,頸後像漏風似的突然感到冷飕飕的,她渾身哆嗦了下。
雖然已經農曆七月,但南甯天氣仍舊炎熱,怎麼她這會兒感到了寒冷?
“剛好。我就是23:58分出生的。”沒多想,闫禀玉加速騎車,覺得回到家就好了。
“你騎車要看路啊,别光顧着講話。”
“放心吧,我還是惜命的……等等,我好像看到錢了。”
滾夢蘿見闫禀玉東張西望,車速慢了下來,“你停車幹嘛?不會要去撿吧?這年頭都手機支付了,哪還有現金掉路上。”
闫禀玉還真下車了,“我看看去。”
滾夢蘿瞪大眼睛,“你還真去啊,這是七月,鬼門關開了,别大半夜地撿東西……”
“怕什麼?是錢更好,不是也沒影響啊,我去确定确定。”闫禀玉的身影離開屏幕。
“我看你純掉錢眼裡了,可别撿些亂七八糟的甩不掉。”手機裡的滾夢蘿無奈極了。
“誰不愛錢啊?老頭正等着我混不下去回去接替他看顧陵園呢,我大好年華才不回去,我得在城裡紮根!阿蘿,突然覺得大學好蹉跎時光,如果高中畢業就工作,現在我都快攢夠公寓的錢了……”
“況且我身正不怕鬼,平日裡頂多缺點德,鬼還能管我陽德不成?”
闫禀玉聲音越來越遠,滾夢蘿喊了幾聲,她也沒回應。奇怪,就這會功夫,跑遠了嗎?
原本躺在地上的紅色百元鈔,在闫禀玉即将接近時,被一陣夜風吹掀開,她看到兩面清晰的紋樣,更加确認那就是真錢。
心一喜,闫禀玉跟着走了幾步,忽被憑空起的一陣煙迷了視線。
“咳咳!咳咳!”咳嗽着,哪來的煙?
闫禀玉望望四周,她好像走到了一個陌生的十字路口。朝陽廣場附近她逛遍了,對這個十字路口完全沒有印象,這是哪?
路燈掩映下,她發現這個路口不設紅綠燈,奇怪,城市道路怎麼會沒有紅綠燈?還是半夜出故障了,未來得及修理,燈暗着所以深夜看不清?
闫禀玉轉動目光,還看到路邊有人在燒紙錢施孤。有人就行,她放心了些,剛那陣風煙就是燒紙錢的煙吧。
煙實在太嗆,闫禀玉走開幾步,躲避中踩了幾腳煙灰,心裡咯噔一下。這紙錢鬼當衣食,踩中了就相當于踢了人家的飯碗,即使她心正,也不免忌諱。
身周陰風又起,似乎還夾雜着鬼哭狼嚎的吼叫聲。
闫禀玉隻着短袖,桂南夏長,往年皆是國慶才稍微降溫,不然一直是三十幾度的天氣。怎麼會感覺冷?今晚很怪,她錢也不撿,當即決定掉頭回去。
可四下煙霧,來路在哪來着?闫禀玉揮手趕煙,卻見不遠處隐約現出一窄身長影。
身影伫立,高有187往上,體型魁偉,是個男人。
那是誰?
視線逐漸清朗,闫禀玉看到那人身着暗色系清末長衫,圓領廠字襟,袖管垂順而盈餘。風将衣衫吹得獵獵而起,還有那束長辮,搖曳間被一枚綴在發尾的古錢币壓下。
煙霧彌散中,路的盡頭完全顯現出一個編着清辮的男人,掐指點算,玉面陰雲散開,扭曲地對她笑:“七殺格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