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修們多修六壬陰陽道,修為越高,累積的陰邪之氣越盛,往往在進階極境前夕引動雷劫,即使是死後改修鬼道的極境修士也躲不過天道懲罰,最終都難逃五雷轟頂,魂飛魄散的下場。
也有少數鬼修例外,這些人都采取了同一方式渡劫:找替身。
冉彤提前做了最壞設想,聞訊還不至于太慌亂。
張麗娘想替她解開繩索,碰到繩結雙手便痛如刀割,驚叫:“這繩子也是件法寶嗎?”
冉彤苦悶:“這繩索是用化形蛟龍的背筋煉制的,我試過根本掙不開。這屋子也被他們布了法陣,憑我現在的能力是出不去的。張大娘子,隻有你能救我。”
張麗娘萬分焦急:“我是想救你啊,可我隻跟杏姑學了些低階搬運術,别的都無能為力。你若有法子快些教給我。”
冉彤這幾日清醒時都記挂着神木牌,隻恨無人代為尋回,此時張麗娘猶如天賜救星,她忙請求:“那日我被捕時梅哥偷拿了
我的神木牌,埋在那叢有毒的醍醐蓬蘽附近,你幫我去把它找回來,有了那件法寶我就能掙脫繩索逃出去。”
張麗娘猛點頭,又犯難:“他們在林子裡種了好些醍醐蓬蘽,你還記得那地方有什麼特殊的标志嗎?”
冉彤想了想:“我隻記得我是從東邊過來的,醍醐蓬儡長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含笑樹下,你往東去找找看吧。”
張麗娘答應着去了,稍後拿來一個絹布包。
“上個月他父子三人帶回一頭死掉的白澤獸,說是從某個邪修手裡搶來的。他們取走澤獸内丹後将屍體扔給我收拾,我在澤獸肚腸間找到一小塊内丹碎片,想是他們取丹時落下的。”
白澤是妖族裡生命力最強的靈獸,修煉五百年以上的澤獸内丹能治百病,因此自古便被人族大肆捕殺,少有能活到化形的。
這使得白澤部族日益衰落,越發任人宰割,幾萬年惡性循環下來,如今瀕臨滅絕,偶爾有一頭現世便會引來衆人哄搶。
這頭澤獸落到陸山君手裡時已經死了,腹中内丹四分五裂,陸山君取丹時沒注意髒器間還藏了一塊碎片,叫張麗娘撿了個大便宜。
張麗娘試圖用這便宜搭救恩人的女兒。
“聽說白澤内丹能救逆回陽,你把這碎片含在嘴裡,到緊要關頭吃下去,興許有用。”
冉彤感激道謝,将丹片藏于舌根下。
張麗娘外出尋找神木牌。她不會飛行術,步行尋找很吃力,又懼怕陸山君一家提前回來,不敢耽擱太久,這一日終究無功而返。
傍晚老鬼小鬼到家,她不能再和冉彤說話,警惕地靠眼神傳遞信息。
冉彤得知她沒找到神木牌,不禁失望着急,所幸陸山君在等她煉化“龍血醉”,還能拖延一陣子。
她幾經生死磨難,心态被錘煉得十分堅強,有了待嫁前幾日那種朝不保夕的經驗做鋪墊,這次還能忍受等死的煎熬,同時做着兩手準備。
那揠苗助長的“龍血醉”已變成助她提升修為的功臣,她被強行植入母親的内丹後暴漲的靈力得不到有效控制,有神木牌輔助才勉強壓制住。
這幾天吸納“龍血醉”的藥力,自身靈力大幅提升,能夠駕馭洪水般泛濫的丹力了,修為也一口氣提升到勝境中期,少說節省了二十年修行。
天巫族人有将天雷之力轉化吸收的接引秘術,柳飛綿當初教過她口訣和要領,還曾多次親身示範過。
娘說她在淨境後期就能成功運用接引術了,雖然我目前的修為還差很多,那天劫的威力也比尋常天雷強數十倍,可真到了萬不得已時,這便是唯一能幫我保命的法門,我必須努力一試。
陸山君要拿她替死,表面功夫自然做到家,每日都供應美味的靈果,還傳授她一門行氣運化的高級功法,以便她盡快煉化藥酒。
倏忽又過去五天,冉彤已完全吸收“龍血醉”,這日陸山君再次領着兒女外出,張麗娘趕緊通知冉彤。
“昨兒我聽他們議論,說等雷劫過後就把你的内丹取出來煉成法寶,你無論過不過得了這關,他們都會殺了你。可是我至今還沒找到神木牌,這該如何是好?”
搜尋範圍太大,杏姑還不時使喚她,數日來她提心吊膽,一有空隙便跑進森林找東西,腿腳都磨破了。
人皮不能自行愈合,她怕被鬼修們看出來,用針線縫合傷口,心慌日勝一日。
“那法寶會不會已經被梅哥取走了?沒了它,你還能逃出去嗎?”
冉彤知道張麗娘已竭盡全力,反過來安撫:“我還留了後手,至少有兩三成把握,再不濟也要拉着那幫惡鬼一塊兒完蛋。煩勞你繼續去找,實在找不到我也認命了。”
三隻鬼于黃昏返家,齊來靜室查看。
陸山君仍裝得和藹可親,問冉彤:“冉姑娘,我看那攝魂珠是件難得的稀罕物,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他一開始便在意此事,拿着珠子去找鬼親戚研究了半晌沒瞧出來曆,想在冉彤死前套話。
冉彤為吓唬他臨時編說辭:“你那日在城裡看到通緝令,上面是不是說我勾結魔道?攝魂珠就是那位魔道前輩送我的。”
“是哪位高人啊?”
“不知道,她不肯透露名姓,我也不敢多問。”
“這麼說你們并不熟悉,她為何舍得贈你如此貴重的法寶?”
“我答應用我伯母的神木牌交換。”
她提到神木牌,陸山君和杏姑雙眼發亮,梅哥登時失慌,表情僵了一霎。
陸山君裝腔作勢道:“神木牌可比攝魂珠更稀罕,世上隻存了寥寥數塊,居然被你得到了,運氣實在是好哇。”
杏姑按捺不住問:“那你把神木牌給那個前輩了嗎?”
冉彤搖頭,淡定道:“那法寶就裝在我的儲物袋裡,你們應該看到了啊。”
陸山君眼珠轉向梅哥,厲喝:“孽障,你還當起家賊了!”
梅哥怎敢認罪,竭力狡辯:“老爹息怒,那儲物袋孩兒到家前就沒打開過,委實沒見過什麼神木牌啊!”
杏姑同樣疑心他,斥責:“你還不老實!那日我先行一步,你說要看這丫頭是否有同夥,隔了一會兒才回來,多半在偷空藏東西。快把神木牌交出來,否則我先替老爹教訓你!”
梅哥急得賭咒發誓:“若真像你說的那樣,管教我天誅地滅!你們不信盡可去我屋裡搜一搜!”
杏姑先不客氣地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再去别處搜查。
陸山君像停在樹上的老枭,陰森森沉默着。
冉彤看梅哥唬得縮頭縮腦,暗自解氣。不過她的最終目的是試探梅哥是否已将神木牌帶回家,如果是,定會被搜出來。
過了一炷香時間,杏姑氣沖沖回來禀報:“孩兒上上下下搜遍了,連他日常藏東西的地方也沒放過,沒找着什麼。”
梅哥松了口氣,轉身怒罵冉彤:“就說我是清白的,分明是這丫頭撒謊挑撥!”
冉彤冷笑:“你們覺得單靠我這點修為,沒神木牌加持,能躲過那麼多高手追殺,逃出楓林州嗎?反正我中毒前神木牌還在身邊,之後去了哪兒就不知道了,還望你們想辦法替我尋回來。”
杏姑對陸山君說:“可能在林子裡,我去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