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真不能呆了,她低空飛行向北逃竄,躲躲藏藏跑了十天,萬幸沒再遇到離恨天的人,這日下午抵達一座城市,打算在這裡中轉休整。
入城時她在城門口看到離恨天的通緝令,一堆逃犯畫像上分别寫着“甲、乙、丙、丁”四種紅字,代表由高至低的危險等級。
看到自己稚嫩面容旁标注的“丁”字,冉彤沉寂多時的怨憤屈辱即刻鮮明如初,并轉化為破罐子破摔的決心。
有朝一日我會讓這個丁字變成甲字,你們都等着瞧吧!
她浏覽其餘逃犯,意外地沒找到老魔頭。
他該是這通緝令上排行第一的危險人物才對,看來離恨天怕造成恐慌,對外封鎖了消息。
暫時脫離險境,她有閑心分析那天老魔的行為了。
他的警告全應驗了,沒有吓唬人。若非他贈送的泥丸,我便死定了,如此說來他真在好心救護無辜者。
呸,魔頭哪兒來的好心,不過想利用我消滅離恨天的追兵,
她但願别再碰見他,好運不會常相伴,下次狹路相逢興許難逃毒手。
城裡有家大客棧,魚龍混雜适合藏身。
她歇息一天,第三日早起去專為修士服務的集市購買補給品。
在一家丹藥鋪挑選貨物時,一位老顧客來找掌櫃提貨。
掌櫃熱情相迎,緻歉道:“最近中州那邊出了大亂子,商路全斷了,還得請您多等一陣子。”
他們去裡間談話,冉彤好奇地用神識竊聽。
那掌櫃神神秘秘又興興頭頭地講述:“七天前不知是哪個大魔頭襲擊了缥缈城,幾乎把下城的離恨天總壇翻個底朝天,打死打傷無數人。首座太上長老親自出馬才吓跑他,之後整個中州都戒嚴了,不過離恨天嚴密封鎖消息,很多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說為他供貨的是一位離恨天瑤光殿長老,前日飛劍傳書告知他内情。大搜捕将很快蔓延到十州,定會對人們的日常生活造成影響。
顧客将信将疑:“這消息确切嗎?離恨天和七曜城議和多年,萬象聖尊不出手,還有哪個魔道人士敢跟離恨天叫闆?況且缥缈城内高手如雲,七殿長老個個是宗師級人物,那魔頭帶了多少人馬才有這陣勢?”
掌櫃更興奮:“您正好問到點子上了,這事奇就奇在那魔頭沒帶一兵一卒,單槍匹馬橫掃總壇,如入無人之境啊。”
顧客哂笑:“這也太誇大其詞了,除非極惡魔星複活,否則我想不出世間還有此等狂魔。”
不光他,換做其他人也不會相信這一流言。
冉彤則不然,她想起那日藍衣老魔在青龍溝殺害天樞殿長老時曾放話要去缥缈城挑釁,看來他是真的言出必行呀。
她預料離恨天會加緊對各州的監察,往後行動更要小心。
大隐于市,那老魔頭這點沒說錯,我應該去大城市藏身,混在人群裡才不易暴露。
掌櫃還在向顧客吹噓瑤光殿長老透露的,那日魔頭大鬧缥缈城的慘烈場面。
顧客當做故事聽,永遠想不到掌櫃的如簧巧舌還不足以描述當時的真實情形。
那日天氣晴好,缥缈城下城一如既往和諧繁榮。凡人和修真者們各行其是,為生計修行操勞忙碌着。
城中心的離恨天總壇正殿上,七殿主事長老正代替道祖向新入門的修士們宣講戒律。
數千名新門人跪在廣場上,滿懷崇敬地仰望懸浮在高空中的上城。
那裡是道祖的居所,東西大陸最神聖的象征,隻有離恨天地位最高的太上長老們才有資格出入。
道祖每隔八百年就會進行十至二十年不等的閉關,每次都會召集數名太上長老護法。
離恨天的曆代太上長老平均壽命都在兩三千歲,他們擁有近乎仙人的高強法力,一般不再參與宗門的管理,不喜與人接觸,有的直到門内宣布他們羽化的消息都不會露面。
離恨天目前在位的太上長□□計三十一人,九位正随道祖閉關,另外二十二位隐居十州,神龍見首不見尾,已經幾百年沒傳出他們的事迹了。
新修士們都希望能像某些前輩那樣幸運,偶遇一位太上長老傳道授業,走上一步登天的捷徑。
可今日大殿台階上隻站着身穿黑色、灰色鬥篷的長老,未瞧見穿純白鬥篷的,表明沒有一位太上長老到場。
離恨天每隔五年就會招收一批新人,物多則賤,這些各大門派選拔出的精英到了離恨天隻算小雜毛,很難麻雀變鳳凰。
儀式接近尾聲,現場突然狂風怒号,隻見陰雲密布,黑霧迷空,隔絕上下城,将總壇遮得嚴嚴實實。
人們意識到妖魔來襲,負責警備的天玑殿主事李景華傳令各殿鳴鐘示警。
鐘聲響起,大地發出轟鳴,地面搖晃,似浪裡行船,半空降下一股超強的靈力威壓,力道勝似千座大山。
一些禁制不夠堅固的建築物開裂傾塌,蟒蛇粗細的裂紋快速爬遍廣場上金剛玉鋪就的地面,拱翻台階,折斷欄杆。
修為稍低的人紛紛跪跌撲倒。長老們不敢怠慢,集體釋放靈力抵禦侵害,開陽殿主事林青厲聲喝問:“來者何人!還不現身!”
他和道友們已猜到對方是誰,心裡好似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正殿上方的雲層中湧出豔麗的紫氣,托着藍衣老魔徐徐下降。
在場千歲以下者都不認得這位衣帶當風,豐姿堂堂的美少年,以為是敵人派來打前陣的,幾個性急莽撞的搶先迎戰,呼叱叫喊着向他抛射看家法寶。
老魔大袖一揮,一一輕松收去,嗤笑:“廢銅爛鐵也敢拿出來獻醜。”
反手回擲,法寶都成了叛徒,以成倍的威力襲擊主人,血濺當場,無一生還。
傷亡雖小卻已嚴重打擊衆人士氣,特别是新修士們,都從魔頭輕描淡寫的招數裡感受到深不見底的實力,明白自己壓根不配做他的對手。
人們噤若寒蟬,用神識進行着嘈雜惶急的交流。
“此人是誰啊?”
“不知道,沒見過。”
“我看不透他的修為,說明他的境界還在主事長老們之上。”
有人直接詢問各長老,亂哄哄的識海陡然被林青的怒嘯貫穿。
“爾等自亂陣腳成何體統,都給老夫安靜!”
老魔饒有興趣地看戲,朝着林青等主事長老挖苦。
“林青、李景華、向東來,張再思,你們幾個小毛頭熬了一千年也披上這身黑布了,你們的師父呢?快叫他們出來迎客。”
李景華等人腦海裡不禁閃現千年前随同師長抗擊老魔的景象,淡退的恐懼感死灰複燃。
林青最沉穩,不卑不亢回應:“家師和幾位師叔伯皆已仙逝,你見不到他們了。”
老魔笑諷:“他們處心積慮害本座,到頭來個個比本座短命啊。”
向東來怒啐:“你這逆天行事的老怪物,道祖若知你來此,定叫你魂飛魄散!”
魔頭笑意陰冷,靈壓中殺氣勃勃。
“他真有那本事,千年前就該動手了。本座今日就是來知會他的,當年他加諸在本座身上的種種惡行,本座勢必一一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