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滿意地看着她迅速迷離的眼神,捏住她的下颌,張開紅唇,妄圖送上死亡之吻。
數道紫火驟然竄上他的身體,他慘叫退開,冉彤身體解封,力道尚未恢複,猛地向下墜落,被另一股力量輕輕托起,同時清醒過來。
她擡頭看到熟悉的藍色身影,一顆心瞬間從地獄飛進天堂,驚喜激動地呼喊:“前輩!”
夏炎肅然注視那青年,他的身體被紫火燒成焦炭,臉還完好無損,并且仍能正常說話。
“紫霄神焰,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大名鼎鼎的夏仙尊。”
夏炎的神識竟未能看穿他的本來面目,斷然念誦降魔咒,紫光攜帶無數金色符文裹住青年,逼得他厲聲慘叫。
冉彤密切觀戰,見青年怒目圓睜,眼瞳轉為金黃色,豎狀的瞳孔尖細如針,耳廓上方也變成尖角狀,似乎是稀有品種的妖物,卻聽夏炎冷聲說:“原來是個魔種。”
魔族們突破不了凡界的防禦禁制,又向往凡界優越的生存條件,時常以投胎轉世的方式偷渡潛入。
由于許多凡人不懂分辨,魔物們又不斷改進隐藏方法,魔種降生并為害的事件時有發生。
修真界在這方面防控嚴格,魔物在成長過程中總會暴露諸多異常。
比如家裡飼養的六畜會無故慘死,親人會莫名地瘋癫病重,家中食物和住家附近的水源會受不明毒素污染……
各門派要求凡人們一旦發現此類異情必須立即上報,所以魔物基本上都被扼殺在幼年狀态。
眼前這個不僅是成年體,還至少活了四五百歲,才能擁有這不死不滅的能力。
青年的慘叫聲由高轉低,抗住了降魔咒的威力,盯着夏炎忍痛冷笑:“還真是個不錯的男人呢,可惜太不懂得憐香惜玉。”
他的部分身軀已化為黑灰,倏地變成幾十個骷髅圖案,張口撲向夏炎,被夏炎的靈壓擊散後又化作一群血紅色的蝴蝶,将其團團包圍。
這些蝴蝶都長着青年的臉,無數雙金色眼瞳齊刷刷向他施展幻魅之術。
夏炎揮手放出成群紫色飛鳥啄食蝴蝶,厭惡呵斥:“趁早把你那些下流手段收起來,本座見不得髒東西。”
法力反彈,青年的軀體碎成粉末,隻剩美麗的頭顱上下浮動,頭發像一條長長的黑尾巴随風飄揚,情狀恐怖又詭麗。
“不解風情的男人最無趣了,假如我是女兒身,你還會這麼狠心嗎?”
夏炎見降魔咒暫時殺不死他,抛出一隻金色的正方形籠子将其困住,再用紫火焚燒。
青年的長發密實地包裹住整顆腦袋,釋放出陣陣黑氣抵禦火焰,雖無力脫逃,也能長時間堅守。
“你好像隻剩下三成法力了,怪不得出手這麼溫柔,我都能想象被你愛撫的滋味是多麼銷魂了。”
露骨羞辱激怒夏炎,高聲吩咐冉彤:“丫頭,借你雷力一用!”
冉彤忙問:“該怎麼做呢?”
“像你當初暗算老夫那樣。”
她不明白原理,先照他的指示行動,用丹力引動他體内那縷天罡真雷。
夏炎受鬼道限制施展不出雷系法術,被冉彤植入真雷後将錯就錯找到轉化運用雷力的方法,真雷啟動時,他在籠子周圍架起
四面金色的鏡子,朝着其中一扇鏡面施放雷力。
雷電擊中青年後被鏡面反彈到另一扇鏡子上,持續循環不斷地進攻。
天罡真雷乃天地正氣之精粹衍化提煉而成,是所有邪魔惡穢的克星。在夏炎強大法力的支持下,微小的一縷也能發揮千百倍威力。
青年頭發被燒焦,臉被熏黑,發出非人的凄厲怪叫,燒焦的惡臭令人作嘔。
夏炎知道這樣仍不足以消滅他,準備将他放逐到異空間去。
天邊突然射來一道烏鴉形态的黑氣,撞進籠子,叼住那頭顱閃遁逃離。
夏炎派遣十名金甲戰士追擊,但很快失去敵人的蹤迹。
戰鬥結束,冉彤心有餘悸地擦着臉上的冷汗。
夏炎降落到她跟前,右手按在她頭頂,見她想躲,正色道:“那魔物在你身上下了詛咒,老夫先幫你淨化。”
冉彤老實站好,等他驅除了魔氣順帶為她治好手傷,卻忽然不想道謝了。
老鬼前天任她傷心離去,現在才追來也太遲了些,她才不要這麼快和好,以免顯得太掉價。
夏炎看她還在賭氣,歎道:“你這丫頭氣性太大了,稍微說你幾句就鬧出走。”
冉彤扭頭看向别處,偏要撅起嘴抱怨:“明明是前輩先不要我的,我不走等着您攆人嗎?”
“你看看,又無中生有,老夫何曾那麼想過?”
“前輩法力高強,真不想晚輩走,晚輩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封老的洞府,更莫說跑這麼遠了。”
尋常能說會道的人都鬥不過她的利嘴,遑論夏炎,隻得默默忍受擠兌。
二人相對無言,冉彤想看看他的表情,用眼睛瞧氣勢上會輸,用神識偷瞄又會被發現,真擔心這樣悶下去夏炎會失去耐性,趕緊琢磨如何下台。
夏炎沒想跟她較勁,知道小姑娘任性起來不分青紅皂白,所以先不招惹她。
見她吐出口中的清涼晶才順勢說:“說你莽撞你是一點不肯改,随随便便在化形大妖的巢穴過夜,有個好歹誰來救你?”
他知道她在何東籬家留宿,說明一路都在跟蹤她,至于原因,當然是擔心啦。
冉彤心花怒放,反而使勁繃緊臉皮,越要擺出高姿态,不讓夏炎覺得她很好哄。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是她長年跟長輩耍心眼總結出的心得。
“晚輩又不是傻瓜,會分辨好人壞人。”
夏炎覺得這話沒心沒肺,責備:“那你為何錯怪老夫?難道老夫對你還不及那魚妖和蛇精?”
不獨情侶間會吃醋,親人、朋友間也會,而醋意往往代表在乎。
冉彤快壓不住嘴角,用力咬着嘴唇裝模作樣看向他。
“前輩還不是一樣誤會晚輩,晚輩前天當着您喊冤您都不聽,硬要遺棄我。”
“唉,老夫真沒那種想法。是想給你一個安全穩定的環境,讓你能專心修行,不用再跟着老夫冒險。”
“所以您隻顧自己安心,根本不在乎晚輩的感受。晚輩不想寄人籬下。”
“你跟着老夫就不是寄人籬下?”
“前輩果然把晚輩當做包袱。”
“……好好說話,不許擡杠。”
“您這麼兇,誰敢說真話啊?”
夏炎見冉彤癟起小嘴,不想再看到她的哭相,無計可施地放緩表情腔調。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老夫保證不發火。”
冉彤詭計得逞,開始為自己争取平等。
“晚輩留在封家就是個多餘的人,跟着前輩還能時不時幫襯您,能發揮作用就不算寄人籬下。”
夏炎不由得失笑:“你能幫老夫什麼?”
“幫您吵架啊,晚輩的口才有多好,您是知道的,比如剛才那個魔物,要是您當時一聲令下,我準能罵得他後悔投胎做人。”
冉彤煞有介事地誇耀着,夏炎終于沒憋住,笑得久久停不下來。
相識以來冉彤第一次見他笑得如此開懷,好看的臉配上燦爛的表情,仿佛晴空中的豔陽,散盡陰霾,融化霜雪。
她像沐浴陽光的黃鹂鳥,跟着發出清脆的笑聲,所有氣惱都一掃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