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怕少婦再行兇,忙示弱求饒:“在下不知夫人忌諱,不慎冒犯實屬無心,求您得饒人處且饒人,放在下一馬!”
還欲再說,喉嚨驟然一緊,已被無形之力扼住脖子拎到半空。
冉彤見堂堂化境修士竟如小雞仔任其擺布,更懷疑少婦就是那“斷子絕孫”蘇芳,怕被對方察覺,不敢向夏炎求證。
少婦恨意未消,詈斥老闆:“老娘先割掉你半截舌頭,免得你今後嘴快。”
夏炎不願她傷殘無辜,有心制止,先被她警告:“慌什麼,下一個就輪到你。”
那兇惡的眼神似乎比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看來心魔越發猖獗了。
冉彤見少婦盯上他們,甚是着急,努力思索對策。
少婦動手前一刻,一個外表年輕的孕婦遽然從後堂閃出來,挺着大肚子向少婦作揖哀告。
“求夫人開恩,放過我相公!”
這孕婦修為已達化境後期,照理有能力一搏,可是卻放棄武力和自尊,卑微乞憐,可見也已猜出少婦的來曆,不敢以卵擊石。
少婦瞅她一眼,沖掌櫃揚了揚下巴,粗聲問:“這長舌鬼是你男人?”
孕婦忙不疊點頭,雙眼泛起惶急的淚光:“外子為人愚笨,自來不太會說話,求夫人莫要同他一般見識。小女子懷胎三年,下個月即将臨盆,不奢求孩子有個厲害的爹,隻望他肢體健全,能對我們娘倆噓寒問暖。您看在孩子的份上饒了他吧!”
夏炎想這老闆娘心思倒活絡,求饒求到了點子上,或許能奏效。
少婦冷眼打量老闆娘片刻,殺氣果然淡退了,質問:“這厮平日對你如何?可曾有過負心之舉?”
老闆娘搖頭加擺手,若非身子笨重,真想化身撥浪鼓。
“沒有沒有,他别的地方爾爾,但用情極為專一,對我千依百順,溫柔體貼,成婚二十年從未跟我說過一句重話。”
“休要哄騙老娘。”
“小女子句句屬實,斷無欺瞞!夫人您看小女子修為比外子高,若非他這方面可人意,小女子怎會和他結道侶?夫人割了他的舌頭是小,可憐我的孩兒今後就聽不到他爹喚他的名字了,求您大發善心,高擡貴手!”
老闆娘嘤嘤嗡嗡哭了幾聲,老闆轟然墜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老闆娘見丈夫沒受傷,忙招呼他過去向少婦跪地謝恩。
老闆暗誇妻子機敏,使勁向少婦叩頭道:“謝夫人不殘之恩,在下這就把店裡所有顔色喜慶的衣服都搬出來,凡是您打上眼的,小店立即免費奉送。”
少婦厭煩揮袖,兩口子哈腰退下,指揮夥計搬運貨物。
冉彤見她轉向夏炎,接下來是要清算這頭了,偷偷替老鬼捏把汗。
且不論開戰後輸赢如何,在大城市裡鬧出事故,定會妨礙他們之後的行程。
夏炎也做如是想,鎮定警告少婦:“城中禁止鬥法,還請夫人勿要造次。”
少婦豔麗的臉重新升騰煞氣,隔空向他放出一道爪印。
衆人的眼睛都被強光遮蔽,忙用神識觀戰。
隻見二人被包裹在一道球形的屏障内,屏障裡電光四射,猶如巨龍張牙舞爪,飛速旋轉的氣流将他們的身形抹成殘影。赤火騰躍,銀光射鬥,唬得人心顫神亂。
少婦的法力帶給冉彤極大震撼,而老闆夫婦則在驚歎夏炎的實力。
這其貌不揚的老頭兒竟能與傳聞中的女魔頭鬥得旗鼓相當,不知是哪路高人僞裝的。
夏炎感覺少婦的修為比當年又有了不小的提升,久持下去自己必敗。想速戰速決就得出狠招,可那麼做勢必暴露身份,隻會激得她當場發狂。
驚人的破壞力都被屏障阻擋,沒對外界造成傷害,可數息後強大的靈力威壓仍滲透出來,驚動了城中的修士們。
離恨天駐襄北的主事王旭率先趕來查看,老闆夫婦見他來了,忙傳音告知情況。
王旭認出少婦,深悔不該觸這黴頭,再想抽身為時已晚,隻得作張作勢沖屏障内的雙方斷喝:“市集要沖豈是汝等毆鬥之所?再不住手我就把你們抓起來押送缥缈城治罪!”
他成功轉移了少婦的注意,屏障内飛出一條白練似的電光,纏向他的腰際。
這王旭的師祖是離恨天太上長老之一的金世勳,王旭手裡有他賞賜的法寶龍魂鏡,危機當前趕緊抛出來應敵。
鏡面裡飛出一條黑龍纏住那電光,黑白相交,光芒迸裂。那電光長出許多荊棘狀的尖刺,将黑龍紮得千瘡百孔,同時膨脹了數十倍。
罡氣流散地動屋搖,店内的物品都被吹飛,衆多衣服布料猶如彩色大魚飛旋遊動。經過法力加固的地闆、梁柱、牆壁噼啪開裂,眼看這一帶的房屋都将被摧毀。
圍觀者們慌忙合力構築護盾,然而不過杯水車薪。還是少婦自行擴展了球形屏障,保護戰圈以外的事物。
王旭看出對方有節制,主動認輸撤回法寶。
龍魂鏡的鏡面已出現兩條深深的裂紋,必須去求金老祖親自修補了。
虧得他打岔,少婦暫時同夏炎罷戰,厲诘:“小子,你是金世勳的弟子?”
王旭緊張得汗流浃背,強裝硬氣道:“我是金老祖的徒孫王旭,現任離恨天駐襄北主事。蘇前輩來襄北做客,王某本當待以貴賓之禮,實不該無視我們兩派的協議,當街滋事。”
少婦的身份被坐實了,冉彤怙惴地悄悄咽唾沫。
她領教過秦不羁的兇蠻,這蘇芳看樣子比老秦還可怕,任其發瘋不知會鬧到什麼地步。
轉頭看夏炎,他也正好看向她,微微擡手示意她過去。
她忙跑到他身邊,夏炎側身護住她,峻色凝睇蘇芳的背影,尋思如何甩掉這冤家。
蘇芳正沖王旭潑罵:“你眼珠子生在腚眼裡,沒見老娘打架時設了隔離法陣?真想生事這襄北城早化作瓦礫了,還輪得到你小子來聒噪!?”
話粗理不糙,王旭不敢反駁,忙求和:“前輩既知曉輕重就請換個場所解決争端,城中人口稠密,倘若波及無辜,我們都不好向各自的上方交代。”
蘇芳冷笑:“你還想拿白師弟壓老娘?老娘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誰都管不着!”
冉彤剛知道蘇芳和白子落是同門師姐弟,這位姑奶奶不止法力高強,還是魔道裡的大姐頭,此番碰上真倒大黴了。
王旭惹不起蘇芳,轉身警告夏炎。
“這位道兄,王某不管你與蘇前輩有何過節,俗話說入國問禁,入鄉随俗,這襄北自來禁止修士鬥法,你若再違禁,今後都不許再踏入城池半步。”
夏炎冷靜辯解:“我和這位夫人素無恩怨,方才見她出手傷人稍加阻攔,不知為何會激起她的殺念。”
目擊者們都不敢替他說公道話,冉彤氣不過,在他身後探頭質問蘇芳:“這位夫人,我叔公對你并無惡意,方才老闆冒犯您,您都肯饒恕,為何還要難為我們?”
夏炎察覺蘇芳在用神識觀察冉彤,趕緊伸手将小丫頭撥到身後。
封無牙的幻術瞞不住這女人,她若認出冉彤更要雪上加霜。
幸虧蘇芳成天瘋瘋癫癫,不關注外界動向,也不常和七曜城的同夥聯系,獲取時事的速度比常人滞後好幾年,尚不知曉夏炎出逃的消息,更不清楚冉彤是誰。
她見夏炎行動慌促,隻當他在護犢子,又抛出一道電光去拿人。
夏炎施法抵擋,嚴聲鄭告:“夫人針對我便罷了,何苦難為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