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瑩這屋子地方不大,她跟碧藍兩個在屋裡就剛剛夠轉身的。
郭貴人是她親姐姐,姐妹倆當然不介意擠在一起,親親密密的坐着說話還熱鬧呢。
結果納喇氏來了。
本來就跟納喇氏不熟,還要根據尊卑品級坐着,就這麼一間小小的屋子擠了這麼多的人,滿滿當當的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作為沒有品級的庶妃,琇瑩當然隻能把好位置讓出來,她坐在底下了。
納喇氏早沒了先前哭出來的狼狽,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那哭腫了的眼睛現下也恢複了。
她打扮的好好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卻過來見了琇瑩就笑道:“方才在宮道上,倒是讓妹妹見笑了。”
郭貴人不知道是什麼事,當着納喇氏的面也不好問,隻是隐晦用征詢的目光看了琇瑩一眼,那意思是,方才怎麼不說這事呢。
琇瑩道:“貴人說笑了,奴才不過是遇見了貴人,給貴人請安,并無别的事。”
“哦,”納喇氏道,“那倒是我自己心裡還介懷了。”
她眼圈說紅就紅了,“我原本還想着,我和郭妹妹是一樣的人,小郭妹妹回來,必定是要将這事兒與你姐姐說明的。畢竟事關四公主,怎麼,小郭妹妹沒有說麼?”
一聽四公主,郭貴人便忍不住道:“公主怎麼了?”
她就隻生了這麼一個女兒,雖一天也沒在她跟前養過,可心裡不知道有多疼愛惦記這個孩子。
納喇氏提了個頭,卻不繼續往下說,隻望着琇瑩道:“我先時心裡還隻想着我的萬黼,沒想到怎麼會在那兒遇見妹妹。後來才知道,妹妹是從乾清宮被趕出來的。”
“妹妹怎麼就觸怒萬歲爺了呢?宣妹妹去伴駕,妹妹沒幾個時辰就回來了,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妹妹心裡顧着自己,怕也是顧不上公主了。”
琇瑩看看納喇氏那張和善的臉。心裡想着,也虧得她和布音是親姐妹,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的,布音性子又軟綿,若是換了别人,早就被納喇氏這幾句話給成功挑撥了。
“原來外頭已經傳成這樣了麼?”
琇瑩笑道,“貴人這麼好奇,不如親自去乾清宮問一問萬歲爺,看看我是怎麼就回來了。”
“我既觸怒了萬歲爺,貴人還來同我說話,不怕被萬歲爺遷怒麼?”
納喇氏道:“宮裡頭人多嘴雜,那起子奴才說什麼的都有,妹妹千萬别生氣。妹妹說不是自然不是。我也是聽見了這些才擔心妹妹,一定要來瞧一瞧的。”
“妹妹放心,若果真沒有什麼事,轉頭這些話自然就沒有了。”
納喇氏看向郭貴人:“倒是我和郭妹妹同病相憐,都是為人母親的心,孩子病了,我們做額娘的,心裡可真是不好受。”
納喇氏說着還落下淚來。
将宮道上她如何阻攔太醫,如何聽見萬黼不好,如何遇見琇瑩的事都和郭貴人說了。
“我想着,萬黼不好,四公主也病着,又是這樣的天氣,恐怕是真的難過,别的地方也不敢去,隻能來這裡找你們姐妹哭一哭了。兩位妹妹可千萬别嫌我。”
納喇氏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萬黼可能不成了,大概就是這些日子的事,這話可把郭貴人吓得不行了。
本來她就擔心四公主,現在正是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
納喇氏還說:“我過年的時候就沒見着萬黼,現在想見一面都不成,說不準、說不準這孩子去了我都瞧不見。”
“我也不是咒公主,我當然盼着公主千好萬好的,可那些奴才又哪裡懂得為娘的心呢。妹妹其實也是很想念公主,很想看看公主的吧?我聽太醫說,四公主燒了兩日,臉都瘦尖了,飯也吃不下去。”
納喇氏一通哭訴,她自己梨花帶雨的,終于是成功的把郭貴人也說哭了。
兩個人對着哭,琇瑩看着都頭疼。納喇氏哭不哭的琇瑩管不着,但不能看着親姐姐這麼哭啊。
再說這屋裡有哭聲傳出去可是不成的,要是被人散播出去了,還不知道又要編排出什麼事情來。
琇瑩好說歹說,總算是将郭貴人的哭聲給止住了。
眼瞅着天要黑了,納喇氏就說要回去了。
郭貴人眼睛哭腫了不好出去,琇瑩去送的納喇氏,回來瞧見郭貴人眼睛正在用熱水裡滾過的帕子敷着,一顆心沒揪着提起來,但也想着自己的直覺果然是對的。
琇瑩親手接過郭貴人身邊侍女手掌的帕子,讓郭貴人的侍女回去取膳食來:“這會兒想來都送到姐姐屋裡了,就取來同姐姐一道吃吧。”
吩咐完了,又讓碧藍再去弄些熱水來。
等人都出去了,琇瑩才小聲徐徐道:“姐姐比我在宮裡的時間長,納喇氏這話聽着就像是撺掇姐姐偷偷去阿哥所看四公主的。姐姐可千萬别上當。”
郭貴人低聲道:“我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是否真的能忍下心來不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