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我,冬青姑姑說的很對,這樣的活計,我是最在行的。姑姑隻管去忙,我一定磨出來好好孝敬太皇太後。”
冬青沒料到琇瑩是這樣的反應,沒有反感失落不悅就不說了,竟還是笑臉盈盈的模樣。
冬青一瞬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應對琇瑩的熱情,她還是一臉的嚴正:“那便好。”
但她身上有差事,還是蘇麻嬷嬷親自吩咐的。今兒這就是為了郭絡羅庶妃預備的,她要是走了,過後還怎麼給蘇麻嬷嬷回禀呢?
冬青就借故留下來了。
隻管旁邊候着瞧着。
郭絡羅庶妃如今的名聲大得很,慈甯宮這邊是都知道的。
冬青去請人來,一見了郭絡羅庶妃的模樣就知道,這般豔麗的長相,那性子必然是不好相與的,倒也與近些時日的傳聞相配。
可接觸下來,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這位庶妃的性子非但不桀骜,反而有點特别的……平易近人。
見了人就笑,似乎特别的好相處。壓根與那盛氣淩人的容貌不相符。
去請人來,慈甯宮這邊自然是做好了準備的。
磨粉的器具都擺在這裡。
那郭絡羅庶妃說完,當真就擺弄起來,冬青自己也是做過這個活計的。
太皇太後不用别人做的珍珠粉,就愛用蘇麻嬷嬷做的。
這兩年蘇麻嬷嬷不做了,就吩咐宮裡的親近的宮女來做。冬青自然很熟練,但這位郭絡羅庶妃,也确實是很熟練啊。
她既能哄得萬歲爺屢次破例,想來也是個聰明人,不過看不出慈甯宮的威勢,居然這麼輕易就接受了,而且瞧着很樂意,半點沒有不高興的意思。
冬青眼睛毒,當然看得出這位庶妃是真心樂意。
這就讓人看不透了。
就連這位庶妃身邊的宮女都不是個多話的,安安靜靜的站在那兒,神情平靜而恭順。
冬青垂下眼眸,是不是裝的,過會兒就看出來了。
能裝一時,難道這對主仆還能裝幾個時辰?
将一顆圓潤的珠子磨成粉,瞧着碟子裡的珠子慢慢減少,粉末漸漸增多,琇瑩心裡的成就感也漸漸增大。
還别說,這項工作還挺解壓的。
幹起來心裡覺得爽快。
除了叫她磨珠子,倒也沒有虧待她。
還給她規定了休息時間,還給她和碧藍管飯。
慈甯宮這兒送來的膳食比大膳房的好多了,琇瑩吃得也很痛快。
就是太皇太後永遠都在歇着,沒空見她。
其實誰不是心知肚明?太皇太後就是不想見她,非要将她留在這裡磨珠子。
但琇瑩從沒拆穿過。就老老實實的聽話。
到了後頭,她甚至看出冬青的欲言又止了,好像她這麼乖巧老實聽話,實在是出乎了她們的意料似的。
誰能想到琇瑩有些時候還在心裡琢磨,要是能一直這麼着,也是挺爽快的。
但很快,琇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這兒爽快是爽快了,風險也是很高的。尤其是沒有上升空間,晉升空間通道都是很狹窄的。
這位太皇太後到了這個年紀,可能比康熙更難讨好。
畢竟在這兒,她的姿色半點用處都沒有。
黃昏日暮,冬青一言難盡的看着眼前的珠粉。
琇瑩笑道:“這活計還沒有做完,但這會兒天色晚了。我問一句,咱們是就在這兒歇下了,還是我明日再來?”
“瞧着,倒像是要做個十來天的樣子呢。”
冬青下午中間出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的,這會兒定了定神,說:“小主忙了這一日,難道就真的以為自個兒是來慈甯宮碰巧磨珠子的麼?”
琇瑩笑道:“是啊,瞧瞧這一日的成果。确實是我磨出來的。這還能有假麼?”
冬青得了指示,幹脆明示道:“小主就未曾想過,為何來了慈甯宮,卻還見不到老祖宗?明明是太皇太後讓人請小主過來的。”
琇瑩莞爾一笑:“不是姑姑所說的麼,太皇太後未曾安睡,今兒歇了一整天。隻是我未曾見到太皇太後,沒有給太皇太後請安。這些新鮮的珠粉呈送上去,必能讓太皇太後展顔的。”
慈甯宮點撥後宮嫔妃,向來點到為止。
若換了别人,在這兒磨了一天的珠子,早就誠惶誠恐的請罪了。太皇太後一字沒有,她們也會急切的反省自身。
可這位倒好,裝糊塗裝的爐火純青,好像成了真的。
什麼點到為止心領神會,什麼以儆效尤殺雞儆猴在這位小主這裡全都沒用。
難怪萬歲爺那兒都愛不釋手了。
可不管什麼家雀鳳凰,在太皇太後手裡,就沒有調教不了的。在太皇太後跟前,什麼手段都沒用。
冬青道:“那就請小主明日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