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滾滾,你給老娘死過來!”
伴随着邵娘子的河東獅吼,袁媛手裡的筷子“啪叽”一聲掉在桌上,沿着桌縫紋路滾出老遠。
袁媛頭皮發麻。
在遇到邵娘子之前,袁媛琢磨着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三國女/妓的培養哪怕不如揚州瘦馬般成體系,鸨/母肯定得把從各地搜羅來的好苗子往精細了養。從小山珍海味吃着,绫羅綢緞穿着,時間長了才能養出目下無塵、淡泊脫俗的矜貴,牢牢抓住一衆把欲拒還迎當情調的男人的心。
但做人不能太想當然。
誰能想到,她來到怡紅院兩個月,别說魚翅海參,就連四條腿的王八都沒吃過呢?
绫羅綢緞?
不存在的。
按照市價,一匹好緞能夠三口之家半年的嚼用。邵娘子雖然号稱邺城娛樂業的頭一塊招牌,上一個她細心調教的姑娘名喚貂蟬,被司徒王允用兩箱金子換走後靠離間計活成了業界神話,但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邵娘子力求把每一個銅闆都花在刀刃上。
好的老師講究因材施教。
在仔細觀察分析了袁媛的特質之後,邵娘子認為她身上洗不淨的世故圓滑與清新脫俗沾不上半點關系,強行碰瓷隻會弄巧成拙,不如另辟蹊徑。
她為袁媛量身定制的培養方向是鄰家小妹。
主打一個接地氣。
要鄰家,就得平易近人。三國的平均生活水平擺在那裡,吃糠咽菜才是小妹的日常。
好衣好飯?她不配!
袁媛:我有一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算了,還是别講了。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到以後還得在邵娘子手下讨生活,袁媛就失去了質問的底氣。
不情願地蹭到邵娘子身邊,袁媛積極主動地拿起團扇幫她扇風,狗腿道:“邵姐姐,我都三天沒吃肉了,剛才冷不丁聞到肉香沒把持住——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瞎叫什麼姐姐,叫邵媽媽!”邵娘子眼波一橫,雖然怒氣肉眼可見,但佳人瞠目也是美的。不是袁媛誇張,她要是個男人,此刻怕是骨頭都已經酥了半邊。
袁媛委屈:“狗兒告訴我,以前貂蟬姐姐在這樓裡的時候,吃穿用度都是最頂級的。我雖不敢與她比,但也不至于吃塊肉都不行吧?”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吃肉?”邵娘子被氣笑了,單手叉腰,沖着袁媛的腦門點點點:“你自己去照照鏡子,來我這兩個月,胖了多少?再讓你吃下去,怕不是要比懷崽的母豬都要壯,那老娘還混個P?帶你出去一趟把我辛苦半輩子積累下來的口碑全糟踐了。”
“那不是你名字沒給我取好嗎?”袁媛心虛地摸摸鼻子,“哪有給女/妓取名叫圓滾滾的,我不胖誰胖?”
“袁滾滾怎麼了?我花了三百兩銀子請神算王公子蔔出來的名字,你還敢嫌棄不成?”邵娘子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揪住袁媛的耳朵讓她好好聽聽清楚。
“王公子才華橫溢,未蔔先知。當年,他鐵口獨斷貂蟬前程遠大,隻命格與栖身之處的名字相沖,需得改為怡紅院才能助她一臂之力。我先前還猶豫,誰知改完沒多久貂蟬就飛黃騰達,王公子實乃神人也!你将來哪怕隻有貂蟬的十分之一,豔名也該人盡皆知。袁滾滾,合該是個花魁的名字,代表了我對你最殷切的希望與祝願。”
袁滾滾:謝謝,并不是很想要這祝願。
就這破名字竟然值三百兩雪花銀?
王公子真是獅子大開口。
不就是個ABB結構嗎?
蘇小小李師師陳圓圓,流水的名妓鐵打的ABB,哪個都是經過曆史見證的好名字,哪個都比袁滾滾順耳。穿越前,袁媛突擊熟讀過史書,很清楚三國曆史上并沒有一個叫袁滾滾的花魁,這名字八成是王公子為了騙邵娘子的錢随口瞎編出來的。
怡紅院倒是在後世如雷貫耳,《紅樓夢》之後一度成為各大小說電視劇裡古代青樓的代名詞,但放在三國的大背景下,也不過是尋常。
按照狗兒的說法,王公子飽讀詩書,雖暫時以蔔算推吉為生,但絕非池中之物。
他與邵娘子相識于微末,相知于市井。要不是王公子龍遊淺灘,時運不濟無錢娶妻,兩人早就鹣鲽情深,雙宿雙栖了。
對此,袁媛有一個疑問:“王公子沒錢娶妻,卻有錢女/票/女/支嗎?”
“這個……那個……”年紀比袁媛大不了多少的龜公預備役狗兒歪着頭想了半天,憋出一個理由,“娶妻需得十裡紅妝,廣宴賓客,花費可比來咱們怡紅院一夜春宵多了去。更何況,邵娘子賢惠,體貼王公子處境艱難,不僅分文不取,還時常貼補一二。”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白/嫖?
袁媛肅然起敬:“王公子一定長得很俊朗吧?”
邵娘子閱男無數,不掏銀子還能讓她心甘情願倒貼的,怎麼說也該是個男中小極品。
狗兒搖頭:“馬臉,豆眼,豬鼻,長相有些差強人意。”
袁媛不信:“你别框我,長這麼醜邵娘子沒把他打出去還白給他睡?王公子家的祖墳是冒青煙了嗎?”
“要不怎麼說人間自有真情在呢。”狗兒老成的念了句歪詩,把邵娘子的原話學給袁媛聽。
“神算王公子知古通今,前途無量。東市李屠夫力能扛鼎,前程萬裡。西街趙書生出口成章,前程似錦。此外,還有城北的劉鞋匠,河下的朱廚子,巷尾的楊掌櫃……邵娘子慧眼識珠,每一位都柔情以待,以身相許。邵娘子說,廣撒網,多積德,她不知哪位公子最終能青雲直上,但隻要她押注的公子夠多,總有一個會發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