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不可任性!”嬷嬷神态嚴肅,眼神中透出不容質疑的威嚴,“您是曹府的公子,身負家族期望,應時刻謹守規矩,端正言行!”
“可,可是……”曹睿睫毛顫動,掉着金豆豆可憐巴巴地望向甄宓求助,甄宓隻覺胸口刺痛,柔聲對嬷嬷求情道:“睿兒年幼,正是愛玩耍的年紀,不如……”
“那可不行!”嬷嬷不為所動,闆着臉教訓道,“丕公子常說,玉不磨不成器,小公子正是該立規矩的時候。萬萬不可因一時心軟,誤了他的大好前程。”
“阿娘!”軟糯的童音裡裹挾着真真切切的委屈,聽得當娘的心都要碎了。
她狠心扭開頭,眼不見為淨,不敢再看兒子濕漉漉的眼睛。
曹丕性格冷硬,說一不二,對姬妾子女從來不假辭色。要是嬷嬷狀告到曹丕那裡,不僅曹睿要吃教訓,就連甄宓都要被遷怒。
身為曹睿生母,她連讓兒子多玩耍一會兒的權利都沒有。
他才兩歲多!路都剛走穩,還沒開始正式啟蒙,就已經被曹丕逼着每天站半柱香的樁了。
曹睿要是她和袁熙的孩子,以袁熙溫吞随和的性子,絕對不舍得兒子吃這樣的苦。他怕是能将她和睿兒寵上天——不,打住,不能再想了!
甄宓心下黯然,頂着蒼白的面色與袁媛告别,袁媛目送她抱着哭鬧不止的曹睿腳步匆匆地離開。
袁媛有些唏噓。
被後世評價“容受直言”、“荒淫奢侈”的魏明帝曹睿,目前還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孩童。但等喪屍來襲後,他是不是還有命登極大寶,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命運無常,有時會在無法預料的轉角突然偏離軌道,有時又如調皮的流螢不請自來,點亮了漆黑的窗戶。
第二日清晨,曹沖揮手讓張貴送上一卷厚重的竹簡。
袁媛疑惑展開,竹簡的長度令人驚訝,邊緣被精心切割成曲折的波浪形,猶如一條起伏有序的長龍,幾乎橫鋪滿整塊空地。
迥勁有力的隸書随着波浪流入袁媛的視野。
花開富貴金銀絲手镯、銀制雕花點翠托盤、嵌珍珠寶石鳳形花钗、雕銀連環玲珑玉梳……看到卷尾,竟然還有五進豪宅、溫泉山莊、園林小築等諸多地産,近的一些就在邺城,但遠的竟然在涼州境内,讓袁媛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
“這是什麼?”
乍看之下有點像古代的聘禮單子,但不是袁媛看不起曹沖,哪怕曹操腦子抽風想讓兒子迎娶宮裡的公主,恐怕也舍不得出這麼重的禮。
别看曹操如今貴為一方諸侯,自他往上數三代,爺爺曹騰是個宦官,素有清廉之名;爸爸曹嵩雖然斂财有道,但中平四年花一億萬買官,又在隔年被罷免回谯縣老家,沒給子孫留下太多家财。至于曹操,靠征戰獲取了大量土地、人口和資源,但他上要奉養漢帝劉協,中要籌集糧草軍饷,下要供養萬千百姓,賺得多花得也多,盈餘有限。
放眼三國,能攢下這麼大一筆身家的,屈指可數。
答案呼之欲出:“這是袁——我阿父的家财?”
“現在是你的了。”作為曹操二十幾個兒子之一,曹沖的私産還不如單子所列的九牛一毛,但他毫不垂涎竹簡上的榮華富貴,大方說,“我阿父聽聞你年前雪夜裡哭得慘烈,以為你思念父親,侍父至孝,憶起年少時與袁伯父相知相交的情誼,特命人清點了之前抄沒的袁家财物,返還于你。”
好大一塊從天而降的餡餅!
袁譚已死,袁尚和袁熙雖然在世但離死期不遠,袁紹的其他庶子早在袁紹死時就已經被劉夫人全部殺光。曾經風光無限的汝南袁家男丁死絕,轉眼成了絕戶。
曹操完全可以将這筆巨财據為己有,卻選擇将它還給女子之身的袁媛。
袁媛的嘴角已經忍不住上揚,但她努力穩定情緒,盡量掩飾内心的激動:“曹伯父宅心仁厚!”
曹沖默然。
他長這麼大,圍繞着他阿父的馬屁精千千萬,還從來沒聽過有人誇曹操“宅心仁厚”。
真新鮮。
機智如曹沖,自然能明了曹操不願背負侵吞舊友私财的罵名,更希望袁家家産能以嫁妝形式回到曹家鍋裡的美好心願。
但袁媛已經被興奮沖昏了頭腦,未能體會到她曹伯父的良苦用心。
袁媛的喜悅如同春花般燦爛,美好得令曹沖忍不住想要辣手摧花:“除了這份家财,阿父還有一份大禮正在路上,快則數日,慢則幾月,将會送到你的手上。”
袁媛好奇:“是什麼?”
“等你收到的時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