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位平西大将軍是何許人也呢?
此人名叫顧玄明,是鐘老将軍從北境撿來的一個孤兒。五年前突厥人突然舉兵南下,十六歲的顧玄明隻身潛入突厥人營帳,一把火燒了他們的糧草,從此一戰成名;二十歲就挂帥出征南疆,大勝得歸,一躍成為了大祈朝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将軍。
少時第一次凱旋回京,打馬長安街,不知道成了京城多少姑娘小姐的春閨夢裡人。
顧玄明在衆目睽睽之下起身,他其實長的很有些鋒利的美感,看着有一點像是中原和西域的混血,眉目深邃,身材高大,莫名很有壓迫感。
“顧大将軍?”時春小孩子似的拽着侍書的袖子,還在為見到這樣一個傳說中的人物感到不真實,完全沒注意侍書一瞬間皺起的眉頭,“真的是顧大将軍!他可有五六年都沒回過京城了。”
内侍們很快在靠近皇帝的身邊重新布置了桌子添了菜,皇帝似乎與這位常年不回京城的顧大将軍很有的聊,拉着顧玄明在一旁說起話來,很快就不管旁的人了。
在場衆人的表情在震驚過後又很快變得五彩斑斓,心懷鬼胎的人互相交換着眼神,一時間誰也沒琢磨清楚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不一會兒歌舞又起,韓弋坐在一隅自顧自喝着杯裡的酒,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大皇子坐在原地,神情雖然依舊波瀾不驚,身側的手卻蜷起來,暗暗捏了捏衣角。
鐘老将軍已然年老,鐘沁卻還不是能拿得起三軍的年紀,未來虎符會交到誰的手裡一目了然。顧玄明自從受封大将軍之後就再沒回過京城,安安穩穩的在北境呆了五年,這次倉促歸京,是為了什麼事?能為了什麼事?
大皇子行事謹慎,顯然明白其中蹊跷,可他現下正愁不能在鐵闆一塊的大祈軍權中橫插一腳,若能說動顧玄明與他為伍,那些雜七雜八的憂慮也就盡可消了。
韓弋一口飲盡了杯中酒,聽着季硯書帶來的那個小丫頭在後面叽叽喳喳自以為小聲地叫喚,在心裡暗暗發笑,這下子京城可有的熱鬧了。
但這些他其實都不是很在意,大皇子和他父親姑姑弄權弄到天上去也和他沒有關系,唯一讓他在意的——韓弋轉頭看着自從顧玄明出現之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季硯書,眼裡那點笑意很快就消失無蹤了,他握緊了手裡的酒杯,臉色沉了下去。
季硯書剛和起身的顧玄明視線相對,她便快速的低下頭,一瞬間竟有些恍惚,她不記得上次見顧玄明是什麼時候了,五年前她還在養病,記憶中那張臉還是稚嫩的,臉龐沒有這樣鋒利的弧度,配上那雙被大漠黃沙打磨過的明亮眼睛,讓她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君臣二人寒暄了好一陣,元康帝才把目光又轉回來,看見季硯書發呆,便開口詢問道:“累了?”
季硯書回神,忙道:“沒有。”
元康帝又揮手讓下人給季硯書上了一碗湯,他似乎也是乏累了,伸手揉了揉眉心,輕聲囑咐道:“累了也先緩緩再回去,如果不想在這坐着,就去宮裡看看靜妃,她也很想你。”
季硯書老老實實答:“是。”
元康帝點點頭,見該說的都說了,想見的也都見了,他松了一口氣,拍拍屁股,起駕回宮了。
元康帝一走,季硯書也沒了留在這兒的理由,好在底下文武百官都忙着圍繞大皇子轉,季硯書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太和殿。
季硯書在宮裡小住過幾年,路還都算熟悉,也沒打發人跟着,循着記憶裡的路,朝着後宮西北角那個偏僻的宮殿走去。
靜妃娘娘人如其名,特别老實,是老皇帝還是王爺的時候就跟在身邊的。母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幾乎為零,但辦事兒卻非常的給力,省心的不行,皇上滿意,連帶着對靜妃也高看一眼,賜了這麼個封号。
攜芳殿裡下人不多,季硯書一路走進内院都沒見着人,隻有主殿一間屋子亮着燈,就在她想着是不是來的太晚,靜妃娘娘已經歇下了時,主殿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裡面款步走出一個身長玉立的男子。
那男子看起來二十多歲,面容還年輕的很,身上穿着一件月牙白的外袍,擡頭看見站在園中的季硯書,眼中頓時閃過驚訝。
“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