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洪福酒樓較昨日更加熱鬧非凡,祈徵下樓時還是清早,酒樓中門大開,掌櫃的站在門口,身邊還有一秀麗少女,兩人齊齊地伸長脖子往外看。
“閨女啊,你說爹爹今日這身衣服可還算妥當?”掌櫃的聽了女兒的話,放棄了他往日花團錦簇的富紳專用錦衣,穿了一身連夜趕制的儒衫。
“哎呀爹爹!你老擔心這些沒用的幹什麼?”沈靈埋怨着,“仙門師兄師姐不會這麼看重外表的。”
掌櫃的讪讪。
“這今日又是哪個仙門?”
“師姐說是松陽門,不比我門派厲害,但這次派出的弟子倒不可小觑。”沈靈回憶着師姐告誡自己的話。
“應該的應該的,仙門的仙師們定然都是修行已久,閨女你須得小心啊。”掌櫃擔憂地看着沈靈,然而女兒有這個天分,他也不能阻攔,多少人想求問仙緣都沒機會呢!
“掌櫃。”身後靜悄悄得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掌櫃的渾身橫肉一抖,連忙挂上笑臉扭身:“仙師您起來了!今日可要用些早食?我讓小二去準備,一定用最好的食材!”
“不——備些吧。”祈徵本想拒絕,然而想起房裡的黏糊人,還是又幫了一把。
“這位是……”沈靈看着自己爹爹弓腰低聲下氣的模樣,心裡頗為憤憤,她本聽說酒樓裡的仙師出手闊綽,還以為是教養良好的大門派子弟。
誰承想竟然和紫荊閣一樣仗勢欺人!
“靈兒快來見過仙師!這位仙師法力極為強大,”掌櫃的忙拉過自己女兒推到前面,“仙師,這是我女兒沈靈,也是有靈根的,剛被萬象門收為弟子。”
祈徵聞言低頭掃了一眼這位姑娘,萬象門與他也有些淵源,他們的掌門首徒當日與他一同經曆試煉,是個很強勁的對手。
“不錯。”祈徵掃過姑娘周身,便知她離入道也不遠了,資質倒真是不錯。
沈靈正埋怨爹爹這麼随意地推銷自己,待擡頭看到祈徵的臉時,心裡的不悅便猶如煙花般消散了。
這正是她幻想中的師兄。
“您您您——您好!”沈靈極為窘迫地傾身行了一禮,霎時間話都不會說了。
“仙師仙師!仙師!!!”頭頂一陣急促的呼喊,接着便是“噔噔噔”下樓聲。
祈徵無奈地回身,然而眉眼卻是松快的。
“今日怎麼起的這樣早?”他用法劍抵住那個人撲過來的架勢,無奈問道。
掌櫃和沈靈看着那把三尺長劍,眼皮子齊齊抖了抖。
“令哥……”沈靈踱過去悄悄地扯了扯令哥的袖子,入手的光滑令她一愣。
這好像不是她給令哥的那些衣物。
掌櫃的見狀心虛地眼神飄忽,女兒買的那些都是上好的綢緞,怎麼能給一個無能的傻子用?他隻留下一兩件用來應付女兒,别的通通都已經當掉了。
“他姓令?”祈徵突然說道。
身前人茫然地擡頭,口中不斷地念着:“仙師,仙師,仙師……”
“好了,我在這兒呢,你到底在急什麼?”祈徵好笑地拍拍他的背。
元今努努嘴不說話,依戀地看着他。
沈靈見到這個平日裡悶不吭聲的人這副黏糊賣癡的樣子,不由得一愣。
她将令哥從四面漏風的破廟裡撿回來整整兩年,令哥除了會對她的話有一點反應之外,也不會這般親熱地和他說話。
沈靈心裡極為失落,自己一心為令哥考慮,令哥又拿她當什麼呢?恐怕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吧?
她心裡難過,但還是定下神回答祈徵的問題:“我把令哥撿回來的時候,他渾身都是血液,心口還被刺了一劍,險些救不回來。”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但衣袖處有一‘令’字,我便将這個字當做他的姓了。”
祈徵聞言勾起唇,用劍柄拍拍委屈巴巴瞅着他的人的肩:“元今,聽到了嗎?你姓令。”
“令元今。”祈徵念了一聲,輕笑:“還好不算别扭。”
元今聽見自己的名字,呆呆地看過來,祈徵發現這家夥在白天似乎尤為遲鈍。
“好了,去吃飯吧。”他笑着推了推元今,本想叫松伏将餐食送到屋子裡,沒成想元今竟是這麼早就起來了。
熱騰騰的五個大包子,個個飽滿圓潤三十二道小褶,翻滾着粉紅蝦子的米粥,這酒樓的菜品倒也還算不錯。
元今按他的指示坐下,旋即又看向祈徵,眼中雖呆滞,祈徵卻仿佛看懂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嚴肅下态度:“快吃!”
這傻子,竟然想讓他在屋子裡那樣仔細盯着進食!
祈徵覺得人雖傻,不該記的東西倒是記得清楚。
昨夜雖然根本無事發生,但是元今的維護之意祈徵都看在眼裡。他雖然在清稽山身份極高,掌門師尊也對他多有維護,但總是告誡他不可懈怠,拼盡全力也要獨當一面。
蓋因他的命格,誰和他在一起,身上的氣運都會被掩蓋,天材地寶總恰好送到他面前,然而卻吞沒了其他人的機緣。
祈徵第一次被人護在身下,元今緊張的神色和毫不猶豫的動作都讓他回憶了好幾次。
雖說隻不過是擡晴搗鬼,但對于一個神志不清的凡人來說,那當然是天大的災難,這種情況下元今如此果決地撲到他身上保護他,祈徵受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