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死了。
祈徵鬼鬼祟祟地偷摸跳下花樹,一口氣飛到邊緣小花樹上,赤腳踩在花朵之上,顧不上什麼辣手摧花的問題,盤腿坐在花上默念三十遍清心咒,然後将居清十法心訣運轉到眉心脹痛才停下來。
他緊閉雙眼,雙手掐訣,盤坐于秀麗花樹之上,白衣從旁垂落至半空,與花瓣一起随風共舞,恍如谪仙。
然而心中芥蒂仍舊不除,不論是對元今純粹的愛護憐惜之情,還是與擡晴師弟名存實亡的道侶約定,祈徵都不允許自己做出有違人倫之事。
盡管那不是他,隻是幻象而已,他也不想再看。
然而方才之事正好讓他想起那個被扔在外界的凡人,祈徵走進秘境時依稀聽到元今悲凄的呼喚聲,然而秘境傳送陣法反應極快,他甚至沒來得及再看一眼那黏黏糊糊的人。
祈徵猜他應該是哭了,想起那一聲聲哀泣,他不由得心中一絲刺痛。
他被困在這幻鏡裡,肉身不知何況,是否能盡快出去也不好說。祈徵從拿出那片龍鱗,以期找到什麼線索。
他心中仍舊擔憂,不知師叔可有照顧好元今……
而此時此刻,群淨山的另一邊,相同的石道裡,四個人已經在兩條岔路前對峙了一炷香時間。
白豈秀真想和這倆邪人分道揚镳,然而擡晴一雙眼淚汪汪,硬要走另一邊,重西這狗東西仗着白豈秀不敢在石道内大動幹戈,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攔住那傻子,逼着白豈秀也和他們一起走。
擡晴見重西師兄和白豈秀對峙起來,自己便稍退了一步,恰巧踩在進入彌斓幻境的邊緣。
他感受到背後射來的強烈光線,立刻假裝驚恐地大叫一聲:“重西師兄救我!”然後瞬間消失無蹤。
“仙師!仙師等等我!”元今猛地撞開控制他的重西,緊跟着擡晴被幻境吸走。
“擡晴!!!”重西目眦盡裂,本命靈劍霎時掉在地上。
他嘴唇顫抖着,踉踉跄跄地撲到那片花瓣下,然而隻有一片冰冷的石牆。
重西瞬間渾身血都涼了,這秘境他身懷秘寶都要小心,擡晴那般低的修為,如何熬得過去?
指尖摳挖着堅硬的石頭,他自恃冷心冷肺,竟不知何時淚流滿面。
白豈秀也臉色鐵青,僅後他一步來到石牆前一寸寸查看,然而一無所獲,這傳送陣法竟連一絲痕迹也沒有留下。
“是僅能進去兩人的高級傳送陣,很可能和應龍有關。”白豈秀說,面色凝重。
她低頭看到重西血淋淋的手指,頓了一頓,将他從後脖頸提起來:“現如今隻能走另一邊了。”
“我還以為你沒那麼喜歡他。”白豈秀說道。
重西嘶聲而笑,雙手捂住臉:“我曾經也這麼以為。”
“那麼輕浮的一個人,按捺不住身體欲望勾搭我,索性我記恨祈徵,便和他在一起了,我也以為我不愛他。”
白豈秀輕啧一聲,她這人就是煽情不起來,師尊老說她腦子缺根弦兒,她踹了一腳重西,不耐煩:
“行了,哭哭啼啼哪兒像個男人!這不還有一條路嗎?老子帶你找到那小子!别跟我在這兒訴衷情,有種當面說去!”
她語氣豪邁無比,胸脯拍得邦邦響,重西揉了揉手指,無語地從地上爬起:“我看你也不像個女人。”
“……老子不跟你計較。”白豈秀輕哼一聲,靈力捆起重西,把他架在半空中朝另一邊走去。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重西險些破口大罵。
白豈秀跟沒聽到似的,還有空嘲諷他:“你說你賤不賤呐?想跟祈徵比?”
“那家夥就是天道親兒子,我跟雲展衣加起來都沒他氣運強。”
重西一下忘了掙紮:“可他沒有你倆境界高。”
白豈秀簡直笑了:“境界算個屁!我和雲展衣也是天賦能者,越階戰鬥不是問題,但那家夥境界比我倆低,還和我倆一個戰鬥力。”
“簡直變态,你也真有膽子和他比。”白豈秀無情嘲笑。
重西惱羞成怒口不擇言:“天天雲展衣雲展衣,你不會是愛而不得吧!”
白豈秀一下陰沉了臉色,靈力把重西捆得死緊,勒得他胸骨鈍痛。
“咳……咳咳,放,放開我……”
白豈秀回過神,心中那股暴虐卻久久不散,眼尾暈紅猶如血痕。
重西被猛然扔在地上,猶如喪家之犬般爬起,驚恐地退到白豈秀十米開外。
白豈秀一陣煩躁:“老子不殺了你,你以為我不敢是吧?我可以明白告訴你,要不是雲展衣和祈徵那兩個老好人……”
重西平靜下來,聽到這話眼睛一轉:“什麼?”
白豈秀卻突然頓了一下,不屑地轉身朝内部走去:“關你屁事!”
重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手撐着堅硬的石牆,一邊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眼眸透露出一絲陰邪。
“師弟,多謝。”
他輕聲說了一句話,便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哪兒還有方才深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