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徵視線移向原來越近的明鏡台:“……我知你是為我好,但我自己的事,怎好牽扯你進來?今早說好的事,還是算了吧。”
“催莺,”令绯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你想……反悔?”
“是,我想反悔。”祈徵說道。
“……我不許!”令绯傻愣愣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突然兇巴巴地,“你都答應我了!我都準備好了!你這樣……你這樣太對不起我剛才做的努力了。”
提起剛才,令绯嚎叫的嗓門都下意識壓低了些,他看了眼祈徵垂下的眼睫,嗫嚅道:“都走到這一步了,起碼再試試嘛。”
視野下墜,祈徵看着漸漸消失的雲霧,感受到元今扯着他衣袖的手指,在落地之前,輕呼出一口氣:
“也罷,事已如此,你以後莫要再故意吸引他們的視線,那雒昀尤為好色狠辣,你注意着點。”
令绯心裡舒暢,默默地裹緊袍子:“催莺。放心好了,我這麼一五大三粗的男人,人家看不上我。”
祈徵:“……”
“話說回來,那雒昀會不會再來找你師弟?”令绯問道。
“現如今明鏡台大比,整個山脈都戒嚴,雒昀應當不會如此铤而走險,不過魔修向來瘋狂,最喜歡做一些張揚血腥之事……”祈徵也不敢太确定。
“你方才冷落了你師弟,要是他告訴那雒昀,說不定他真會來。”令绯猜測。
下到地面他從儲物袋裡拿出那支木簪,随手挽起頭發,“魔禁,你那少主實力如何?”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魔禁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整個人都快憋死了。
令绯作勢要把木簪拔下來。
“哎别别别!我告訴你還不行嗎!”魔禁很憋屈地大喊,心想這寄人籬下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少主乃尊上之子,自然是天資卓絕,我所知時他就已經是金丹初期,現在過了四五年,你自己琢磨吧。”魔禁說道。
令绯若有所思。看着祈徵的側臉:“催莺與他,誰厲害些?”
魔禁:“……那,還是祈徵稍微厲害點兒,我們少主畢竟是魔修,被這玄鳳全面壓制,這也正常。”
令绯将他彌補面子的話自動忽略,得出祈徵實力更強的結論後仍舊有點擔心。别的不說,光是魔尊之子這一層身份,就意味着雒昀可能有一些秘寶秘法。雖說祈徵也不差,可師門弟子衆多,能給他的終究有限。
“今日傍晚,我在門口接你,莫要誤了時辰。”祈徵看着他那張耀眼奪目的臉蛋,忍不住伸手給他拉上鬥篷帽子,隻露出一截白淨的下巴。
隻是他看去,發覺這樣似乎更添加了一種神秘感,猶如深淵中的潔白花朵般,愈發引人探究。
令绯知道他什麼意思,心裡暖融融地。催莺這是擔心自己,在變着法兒囑咐呢。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嚴肅道。
“催莺,相信我,我早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一味依靠你的傻子了。”
祈徵垂眸看着他腰間香囊,啟唇道:“我信你,快進去吧,要領玉符了。”
令绯應了聲好,傾身抱了抱祈徵,下巴抵在懷中人有些消瘦的肩頭,緊緊手臂,然後緩慢松開。
“催莺,我走了。”他拉低鬥篷,不再看祈徵,大步地走進古樸的樓宇。
祈徵在門口看着他,直到那黑色的高挑身影消失不見,才轉身找到衆師弟,按師門命令囑咐了幾句,分發幾摞符篆丹藥給師弟們。
他透過水陣進入觀星樓,師尊師叔們還未來,元嬰期師兄們和其他宗門弟子寒暄着,祈徵随意說了幾句,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不再說話,别人也不會找他。
祈徵在門内的地位有些特殊,既優越又尴尬。
論修為,他不是這一代弟子裡最高的,大長老幾個弟子收得早,修為都比他高,但在宗門地位卻不如他,雖說沒有什麼明顯的摩擦,但終歸關系怪怪的。
祈徵唯有盡快進境超越他們,才能服衆,才能不辜負他的命格,不辜負别人對他的期待,才能在越來越近的災劫中保住小靈界。
倘若失去應龍的庇護,他們将脫離東天柱陷入漫無邊際的漂流,天下生靈塗炭,靈氣無以為繼,慢慢被魔族啃噬成一副荒涼的空殼。
天機門花費無數心力,才蔔算出玄鳳曆劫遺落的一絲神格将落在小靈界。這個結果,至今仍舊在知情的幾人心中留下深深的刻痕。
神格啊,那可是神格!
天地誕生以來,所有後天神都是感悟天地修行億萬載,才證得神格高居九天。
隻要借着這點神格成神,即便他們小靈界被應龍抛棄,也有這位神庇護他們。雖然比不上應龍的威儀,但随着四位祖神多年銷聲匿迹,已經有後天神獲得四方天柱認可,講道布經,開化生靈,造福世界。
對他們來說,一位清醒着的後天神并不比祖神差。
因此,祈徵必須盡快進境,他沒有退路。
掌門原本以為一切順利,什麼劫難,對神格來說不過如此,但他顯然錯了。
一生悟劍修劍,堪稱順遂地修煉到合體期的他,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因為情情愛愛影響長生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