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一心修道,她的愛慕之心不曾有機會宣之于口,直到有一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她意外聽到了他的心事。
他舞劍的手罕見地端着酒杯,孤單地與月對飲:“浮玉你知道嗎,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這麼堅持麼?因為神殿——那至高之位上——坐着的卻是一個無能之人!仙門百家俯首叩拜之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昏君——是一個傻子!”
他半跪在地,酒盞摔下,虛聲道:“我也是個傻子,是個半點天賦都沒有的傻子,我此生修為,大概是要止步于此了。”
他心中有情,有對蒼生的悲憫,有對命運的憤懑。
孟婆深吸了一口氣道:“他這個人,隻是看着冰塊一樣,實則最不适宜修煉無情道。我不忍看他痛苦,就趁着他喝醉酒的一夜,同他共修合歡,阿喜也因此在我腹中孕育,我們合歡宗修得是縱情合歡,自那日之後,我再沒碰過旁的男人,外加有了阿喜,修為大不如前。也正如我意,空桑的功力大漲。”
楊婉竹神色複雜:“所以說,空桑長老居然——修得是合歡宗?真看不出來啊,多禁欲系一老頭啊。”
孟婆:“不,他修的是無情道。”
楊婉竹有種不詳的預感,孟婆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所謂殺妻證道,是他空桑耍得好手段,不然,我為何會放着好端端的九嶷長老不做,來這忘川河邊當一個小小孟婆呢。”她苦笑,“我是個死人了,正因如此,我訴冤無門啊,我隻是失去軀體的靈魂,一旦踏出忘川,便會神魂俱滅,我隻有來找你了。”
“楊姑娘,我求你,不要讓兇手逍遙法外。”
不是不管,而是實在難管。
楊婉竹思索片刻,招呼他們緊急召開内部會議。
龍晴率先發表意見:“這不就是咱們夢寐以求的大案子嗎?當然要管咯!”
山無名牙根恨恨:“沒想到空桑長老竟是如此人面獸心。”
水不深:“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冷靜一下,事關九嶷神宮,我們又是逃犯的身份,即便是要管,隻怕也沒有那個能力,反而是羊入虎口。”
楊婉竹沉思:“水大哥說得有理,但是聽龍晴的。”
她說完都怕自己返回,轉過身當機立斷道:“好的孟婆,這件案子你放心吧,我們正道司管定了,一定會讓兇手繩之以法的!”
孟婆睜着眼睛,洶湧的淚水逼入眼眶,沙啞着聲音道:“老身在此,多謝楊少司了。”
别看楊婉竹答應得痛快,其實她心裡也沒譜。
就如孟婆所說,如果正道司再不管的話,天下之大就沒有能受理這件案子的地方了。阿喜的死,也就會成為婚姻中的“小打小鬧”,名門正派中隐藏的罪惡将永遠被凍雪覆蓋。
“顧青蓮,我是不是答應錯了,”楊婉竹捏着手指,小聲道,“隻怕這件事會為我們招來不應有的麻煩。”
顧青蓮笑:“我們招來的麻煩還少嗎?”
“說得也是,”她深吸了口氣,自己給自己打氣,“就算鬧得天翻地覆又怎麼樣,反正我有小……”最後一句她沒說出口。
反正她有小魔頭撐腰。
那就……暫時不給他喝忘川水了,又放過他一馬。
當務之急,是找到石蘊玉。
石蘊玉和阿喜下車後便回到了家,預備籌備婚禮,一天夜裡,周圍的鄰居聽到摔打東西聲,阿喜好像在大聲說着什麼,黎明前才沒了聲音。
阿喜的屍首被發現後,石蘊玉不知所蹤。
楊婉竹提出問題:“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如果非要殺妻證道的話,石蘊玉為何要等到回了忘川再殺,這不落人口舌了嘛!而且殺了人,他也不該落荒而逃,畢竟這個行為在他們變态的無情道中,算是一個登仙的捷徑,瞧空桑長老就能看出來,他多半還自豪得很。”
山無名:“所以竹子妖你的意思是……”
楊婉竹體貼道:“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在忘川挖墳驗屍,一路回九嶷神宮,看看石蘊玉有沒有回去。這兩個任務都不太好辦,本少司人美心善,讓你們先選咯。”
水不深道:“山哥,你最擅幻形之術,還是由你回九嶷查看吧。”
衆人一齊點頭。
山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