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侵衣辯解道:“如果天下大小事都要神殿來處理,人活着又有何意義,身為神殿,自然是解決一些常人無法解決的大案。”
楊婉竹反問:“如果連小事都解決不了,神殿的存在又有何意義?”
“侵衣慚愧,”青年道,“不光是小事,大事現在也很難插手,譬如你身邊的這位。”
楊婉竹護在顧青蓮的身前:“這是我夫君,你想怎樣?”
月侵衣沒想到楊婉竹會如此介紹顧青蓮,夫君這兩個字的意味可是非同凡響,這意味着此生二人的命運相連同生共死。
月侵衣淡淡道:“楊少司,這位小公子的身份我想你比所有人都更清楚,身為神殿,我不能放任不管。”
“他有做錯任何事麼?”楊婉竹揚起臉道,“你隻要說出一條,不用你動手,我就把他捆到神殿任由你們處置!”
月侵衣默然。
“答不出來是吧,我替你答,”楊婉竹道,“惡虎村一戰若是沒有顧青蓮,我們都将死在魔變了的老阿三的掌下。海底龍宮,他亦出手相助,幫助龍族平複叛亂,忘川一戰更是把命都霍了出去!”
楊婉竹向前一步道:
“胡族長、龍族八殿下、柳少司、長老空桑……這些案子裡少不了這些重要人物,你怎麼不去查?你怎麼不去九嶷神宮的三無殿内,戳着空桑長老的脊梁骨說,絕不能放任?你當然沒這個膽子了!”
楊婉竹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可這世間從來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真不巧,我就是那個膽大的,往日他是何身份我不管,現在他就是我認定的夫君,你要是欺負他,我第一個不答應。哦對了,你們神殿的作風,大抵還會拿我的至親來威脅我,不怕遺臭萬年的話,盡管來啊。”
月侵衣被她激得連退數步。
他攬着懷中的阿照,懇切道:“楊少司,若是我真有歹心,也不必等到現在,早在方才我便可以乘機動手,可是我絕無此意。”
“那你想幹什麼?”
月侵衣道:“正道司單打獨鬥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不如你與神殿聯手。這不是我出的點子,而是暮祭司出的點子,阮祭司也認為極有道理,原想派暮祭司做說課,可是他似乎被你上次砸了他的殿吓得不清,怎麼說都不肯來,所以……如果正道司肯聯手的話,神殿願撤出倚竹山莊的幽閉,楊少司也可以入神殿當職。”
條件很誘人,可以說是神殿最大的讓步。
楊婉竹抿唇道:“那顧青蓮呢?”
“既是楊少司的夫君,那麼也算倚竹山莊的人,倚竹山莊隐秘千年,深得世人敬重,神殿也願以禮相待。”
楊婉竹瞥了一眼顧青蓮,他缺了一顆心髒,魔氣不足以支撐他保持成人的形态,又變成了那個身穿藕粉色衣裳的少年郎。
“正道司不止是我一人,我還需要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神殿的誠意,我們感受到了,聯手不如從此案開始。”
楊婉竹擡眸道:“我隻是好奇,神殿為什麼會選擇我?”
月侵衣一笑:“楊姑娘是勇于做事之人,這樣的人,在太平盛世之下讨不着半點好,可眼下妖魔鬼怪肆意橫行,玄冥司的殷少司和緝妖司的燕少司隻會敷衍了事,不做不錯,一做必錯,他們深谙此理,唯獨正道司是個例外。以己之力,把柳方士掀下台,楊少司的名号已經在四海八荒打得響亮。”
這是當初柳方士打出的一張牌,可是她沒有保護好傳音谷裡的五色鹿。
想當年在蟾蜍列車上,他們一行人可謂是意氣風發,想幹什麼就去幹,那樣熱血的日子終于在腦海中淡成了回憶,他們茫然,但他們無懼。
斬妖除魔,隻為正道。
楊婉竹道:“你在阮祭司身邊久了,難免養成奉承的毛病,和我,就事論事即可,能夠引得你家祭司大人重視的案子,想必非同小可。”
“事關姬小樓一案。”
楊婉竹沉吟,又聽到了這個名字,這個案子。
姬小樓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上至神殿,下至花滿衣這樣的絕頂術士,都與他息息相關。他死了,又好像沒死,就這麼不清不楚地活在旁人的人生裡。
月侵衣凝重道:“就在不久前,一封信憑空出現在神殿大小官員的案上,信上口氣狂妄,自言是殺掉姬小樓的兇手非是花滿衣,而是他自己。”
楊婉竹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是翻案了?”
“當初神殿緝拿花滿衣,卻始終不殺,便是為了拷問出血凝丹的下落。血凝丹又名為永生之丹,是上一任魔王采集來鲛人珠、惡虎膽、仙竹皮、山鹿角、燕子眼、黑熊掌、神龍筋、仙人髓、蟻魔血所制成的魔丹。花滿衣所修習的術法過于邪門,神殿疑心血凝丹在花滿衣的手中。姬小樓的實力堪比祭司,單打獨鬥,花滿衣不可能取勝。當初看過姬小樓屍身的人,也說是血凝丹之故。”
楊婉竹問:“誰看過姬小樓的屍身?”
“姬小樓暴斃後,屍體在族長府存放一夜,便離奇失蹤,看過他屍身的隻有族長候選人之一的——胡屠。”
“胡屠已經死了。”閃電在腦中經過,她不寒而栗道,“有沒有可能,胡屠并非是因為曹紅姑而死,他口中說的秘密,其實是……我的天呀,倘若真是如此,那這個背後之人也太有心機了吧。”
“想來,是如此了。”月侵衣道,“因為半月前,星隕囚塔中的胡小眉也自殺了,偏偏沒有外在傷口,所以隻能認定為自殺。”
楊婉竹微微垂目,歎息一聲。
月侵衣道:“這案子是阮祭司的心頭病,如今三祭司之位有一位空懸,若楊少司可助神殿破獲此案,便可位列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