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澤紳士起來真的很紳士,一路上,他托着我的胳膊一直在遷就我的步伐。
離開校園這麼久,我愈發地肯定,其實我是個外表強悍,内心純良,極其内斂的小姑娘,以至于和男人之間的距離小于一米都會臉紅心跳耳根發燙。當初尚揚就這樣評價說,我和卓易是一對悶騷,居然可以不經表白就心照不宣,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現在想想,當初卓易要真是鮮花蠟燭地和我表白了,沒準我一時嬌羞就跺腳閃人了。
而眼下,這簡直可以算是零距離接觸了。蘇承澤絕對可以算得上“君子坦蕩蕩”,關鍵是跟在他旁邊的我,那叫一個“女子心慌慌”,一陣陣熱浪從我們皮膚相抵的點上迅速蔓延,經久不衰,沒來由地襲遍全身,讓人觸不及防。我終于還是别扭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站在路邊,垂頭盯着自己的腳尖。
“怎麼了?”很顯然,他并沒有感受到我的感受。
我闆着腳尖反複搓着地面上的石子,醞釀了很久才勉強擺脫了剛才的情緒,開玩笑似的仰頭:“蘇總,你對我這麼好,搞不好我會喜歡上你哦!”
他隻是站在面前,對着我微笑。
我心裡突然有種毛毛的感覺,像一隻縮成一團小貓在那裡打滾一樣。浸泡在這樣一個沒有回應的尴尬的氣氛裡,我隻能絞盡腦汁地自我解救,半晌,才故作矜持地繼續:“可别當真哦,認真你就死定了!”随後,還故作沒心沒肺地幹笑了兩聲來掩飾我快要溢出來的心虛。
其實,這樣的氣氛也不錯,沒有拒絕,也不會有失落。也許,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會懷念這樣一個上午,在細密而繁雜的雨絲中,裹夾着大自然那沁涼的氣息,毫無忌憚地說着自己想說的話,看着眼前那個人,好似隔了一層薄薄的霧,有距離,但并不遙遠,有沉默,但并不虛幻,所有的一切,觸手可及。
如果,我有足夠的勇氣,我一定會在此時此刻此地說,“蘇承澤,其實我真的有點喜歡你!不過,隻是有點哦!”
真的,喜歡你!
一點,二點,或者很多點……
隻是,誰會預知,這份我隻能自己思量的感情在心底慢慢地發芽滋長,随着時間地推移而盤根錯節,究竟是對是錯?
我們走下山,走回到組裡,好像穿越了兩個世界,隻是隔了一個人的距離,他依然是他的營銷總監,我依然是我的小主管。
天空,由陰轉晴也不過是一瞬的光景。
蘇靜湊過來的時候吓了我一跳,她八卦地用肘部戳了戳我肋骨,眯着眼睛看我:“去了那麼就,你們都做什麼了?”
“他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
“就這樣?”
“是啊,我追他來着!”
“嘁,沒勁!”
“是挺沒勁的。”不過,這對于每次約會都要找上幾片綠葉做電燈泡的我來說,已經是邁出了曆史性的一大步。
老天很給面子的賜給我們整整一個下午的晴天,傍晚的時候又零零星星地飄起了小雨,大家收好了東西早早都鑽進了帳篷,硬是把戶外娛樂換成了蓬内狂歡。想必,這樣的環境裡,就算有誰想有什麼私人的秘密行動也要等到夜深人靜,月黑風高的時候了。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裡,直到天黑才探出腦袋,我把大家玩耍的時間用來睡覺,把大家睡覺的時間用來做一些我清醒時絕對不敢做的事情。
“你睡了嗎?”我翻出手機,噼裡啪啦打了幾個字,一咬牙,發了出去。
等待回複的時候,心髒在大浮動地跳動着,連帶着我的太陽穴都有明顯的震感。額頭上的每一根毛細血管都極盡努力地擴張,血液瞬間充盈滿臉,雙頰一陣陣翻着熱浪。我覺得自己的眼睛再張得大一點,都能流出汗了。
良久,才得到兩個字外加一個贈送的标點符号:“還沒。”
“出去走走吧!”
“和你說件事!”
“就兩分鐘!”
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條這種近乎死纏爛打的騷擾短信才把睡眼惺忪的蘇承澤給約出來。隻是,我鑽出帳篷的那一刹那,沁涼的夜風突兀地刮上面頰,讓我極不情願地理智起來。我強迫着自己一路小跑,搖搖晃晃地沖到他的帳篷外,鼓足了一百二十分的勇氣,卻隻是低頭,看着他的腳尖,念道了句:“今天,謝謝你!”
然後轉身,落荒而逃。
沒辦法,喜歡上一個人很容易,承認一份感情卻需要很大的勇氣,而當你面對着那個人時,要多大的沖動才能把那句話說出口?而我,我的勇氣,我的沖動被夜風不知不覺地吹散了。
我很懊惱,我蒙在被子裡不停地敲自己的頭。
好在,我還有足夠厚的臉皮,在第二天爬起來時還能若無其事地和大家一起爬山,還能像個白癡一樣擠在人群裡叽叽喳喳個不停。
卻在不經意間和他走了并肩,然後一句略帶戲谑的話語倏然撞至耳邊:“大半夜的把我叫出來就說聲謝謝?”
我借着受驚的表情掩飾了由于心跳加速帶來的面色呆滞,誇張着撫着胸口:“吓死我了!那麼晚我還記得和你說謝謝多難得啊!”
“還真是難得。”
是啊,這個十一長假,我難得的這麼“一本正經”,這麼情感豐富,也難得意識到自己原來這麼懂得“矜持”。
更加難得我這麼有勇氣承認自己确實有點喜歡你。
不過,還差了那麼一點點沖動,還要繼續修煉我的厚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