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承則清冷地垂眸,俯身正準備将它抱起。
小倉鼠猶如一隻驚弓之鳥,瞬間彈開,随後往小鎮盡頭方向拔腿而跑。
出于對動物的不放心,褚黎來不及多想,也跟着毛茸茸相同的方向跑去。
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月色逐漸明亮凄涼,拂至面的風也愈發寒冷。
褚黎見着自家布偶貓忽地停頓在前方,尾巴不由筆直豎起,她瞬間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來不及顧上自己的疲勞,她跟着上了前。
下一瞬,就見剛剛邁開短腿奔跑的小倉鼠直接落入了一個女孩的懷抱。
小女孩身上穿着衣衫褴褛,頭發亂糟糟的,髒兮兮的臉上,眼下發白,雙唇幹癟,整個人上下都透着一股無力感。
“阿父臨走前交代我,會有人過來救我們,我等了很久,你終于來了。”
女孩說話的聲音很輕,細聽來還帶着些許啞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的緣故。
聽聞這話,褚黎疑惑不已,還沒等到自己說話,又聽見女孩開了口。
“我叫慕峪,是洛比鎮鎮長的女兒。”
“太好了,我剛剛還在找你阿父呢,快讓我見見他,我好快些去往下一個目的地。”褚黎聲音透着喜悅,此刻早已迫不及待了。
慕峪的目光黯了黯,撫摸着小倉鼠腦袋的手一僵,細看來還能捕捉到幾分顫意。
許久,她才開口道:“我知道你的來意,想要印章對嗎?”
褚黎點了點頭。
“我能給你想要的,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先幫我一個忙。”
她說完,也不等褚黎回應,轉過身,朝着盡頭邁開步子。
褚黎這會兒被困惑占據,又加上她對這次比賽的執念,想也沒想,抱起布偶貓跟了上去。
隻見這條路盡頭的幸福小街,裡面密密麻麻紮堆滿了人。
他們每個人都瘦脫了像,有些人像前來時路邊的枯木柴,有些人則更吓人,眼睛皆陷下去,顴骨高挺,眼神茫然無力,像是被人抽光了精氣。
似乎是感受到外來人以及對方的打探,窩在一起的老老少少全都看了過來,他們的眼神驟然間變得犀利又怖人。
褚黎不禁被盯得有些發毛,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是鎮上的居民。”
慕峪這話一出,褚黎隻覺頭皮發麻。
來之前,她在路上看了不少尤承則所提供的關于洛比小鎮的資料。
這個小鎮上居民不少,每家之間都有着友好睦鄰的關系,日子可以說的上是其樂融融,幸福美滿。
和小女孩所描述的人、自己所見到情景截然不同。
這段時間這群人究竟經曆了什麼?
褚黎不免惋惜地歎了口氣,而後耐下性子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這才理清了思緒。
洛比小鎮靠水稻為生。年初那會兒,居民們看着田埂處的農作物勢态良好的樣子滿懷喜悅,入秋豐收季節,突然一場蝗災打破了所有人的憧憬。
他們此前從未有過這類的災害,這次完全措手不及,想要補救也為時已晚。冬季的糧食都被糟蹋盡,所留存下來的食物并不多,沒到一個月所有食物都吃光了。
一些人年歲已長,許久未進食早已虛弱無比,最終隻能活活餓死;一些人年輕體壯,揚言要出去打獵摘果,卻不承想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而留下來的,都是一群勞作起來都困難的老儒婦女幼童。
他們無處可去,隻能飽受饑餓,遵循鎮長的指令,在此等候前來拯救他們的人。
無疑,褚黎便是這個人。
情況變得格外棘手。
褚黎眉宇緊蹙,她原本以為集章是件小事,卻沒想到碰到了鬧饑荒的難民。她這人心善,最不忍看到人受苦。
無論是為了那枚印章,還是為了這群人,既然碰到了,那她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褚黎朝着難民投去同情的目光,摸了摸背包肩帶,想到了什麼,沖着尤承則問道:“你介不介意将咱倆背包裡的食物分出去?”
尤承則難得沒有冷漠無情,他安撫着懷裡的垂耳兔,搖了搖頭示意不介意。
得到她的允可,褚黎于是卸下了兩隻背包,剛打開來,就見方才還畏縮在角落裡的難民頓時湧了上來。
褚黎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就見着尤承則準備的兩隻背包被一群難民團團圍住,前擁後擠,争先恐後的往背包裡争奪食物。
她張嘴欲準備制止,卻被人推搡了出去,失了平衡,若不是身後站着尤承則,她差點就和大地來了個面碰面了。
還未平複心下的錯愕,好幾雙眼睛突然往她這邊看了過來。他們眸中都帶着難以滿足的渴望以及興奮,像是饑餓了太久的狼王正盯着眼下自己的獵物。
褚黎心下一慌,大意了。
他們原本打算找到落腳處後再多囤點食物,所以背包裡裝的隻是一周的量,确實無法解決所有人挨餓的問題。
她沉重歎出了一口氣,随後又苦惱地撓了撓頭,該怎麼辦呢,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群人幹餓着吧。
正煩悶之際,腿邊的布偶貓沖着她喵喵直叫,細軟的聲音不禁讓褚黎心尖一軟。她以為小貓要抱,剛俯下身去,就見布偶貓邁開了小短腿往角落一個抱着小孩的婦女跑去。
褚黎皺了皺眉,心間滿是疑惑,下一瞬,就見着布偶貓兩耳一動,淡綠色的治療光芒刹那間籠罩在臉色蒼白的孩童身上。
忽地,她眼前一亮,心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