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聊】Eclipse：可以，每天約哪個時間點？

【私聊】自閉小蘑菇：我的時間點不一定挨。

【私聊】自閉小蘑菇：要不我們加個聯系方式，等我想玩了就去綠泡泡上和大神約時間呀？

【私聊】Eclipse：好。

許度将綠泡泡二維碼截圖發到聊天框，沒多久就彈出一條好友申請。

對方的微信名是簡單的“限”字，頭像一片純黑，與遊戲裡那個滿屏“哒”“呀”的“自閉小蘑菇”判若兩人。許度有種莫名的割裂感。

Xd：先下了，要約給我發消息。

限：好哒。

…果然是他的錯覺，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許度關掉屏幕，長時間盯着顯示器讓他的雙眼酸澀發脹。他起身穿過煙霧缭繞的大廳，在前台拿了包最便宜的紅塔山，推開玻璃門。

雨後的陽光帶着初冬稀薄的暖意落下來，在昏暗的包廂裡待久了，突如其來的光線刺許度有點不适的眯起眼睛。

“祖安網吧”坐落在鬧市巷口，正逢周末，街道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

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煎餅攤上的油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胃部忽然傳來的鈍痛提醒他，自己已經快二十個小時沒進食了。

許度走到最近的炒飯攤前，四十來歲的老闆正掄着鏟子翻炒金黃的米飯，見他過來，頭也不擡地扯着嗓門問：“吃啥？”

“來份蛋炒飯。”許度回道。

下午兩點半的光景，攤前隻有兩個外賣小哥正狼吞虎咽地扒着飯。鐵鍋裡的油星還在噼啪作響，老闆已經利落地将炒飯裝盤走到許度所坐的桌子前。

他看了眼許度單薄的身形和略顯蒼白的臉色，把盤子往桌上一放，沒忍住說：“多吃點，看你瘦的。”

許度拆開一次性筷子，低聲道了句謝。老闆卻沒急着走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不要因為年輕就任性，飯要按時吃。”

他指了指許度突出的腕骨：“我大兒子估計也就比你大幾歲，每次回來都是頓頓三碗飯，長得可壯實了。”

炒飯的熱氣模糊了許度的眼睛，他低頭扒了一口，鹹香的滋味在舌尖漫開。老闆看他吃得急，又轉身盛了碗紫菜湯擱在旁邊：“免費的，慢點吃别噎着。”

許度向來不擅長應對這樣的熱情，隻能又低聲道了句謝。老闆卻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顧自的往下說。

“說起我大兒子，你們打遊戲的應該都認識哩！”老闆的語氣裡帶上了毫不掩飾的自豪：“他在那個叫VO什麼的戰隊裡打中單，一年能賺好幾千萬嘞！”

聽到熟悉的戰隊名，許度吃飯的動作突然停住：“是VOR嗎？”

“對，就這名兒！”老闆接着說：“不過聽我兒子說啊，明年他可能就上不了場喽，我兒子都二十三了，在他們這行就算老将嘞。”

許度盯着碗沿的油星以此掩飾心中不平靜的情緒。

能年入千萬的明星選手屈指可數，他追了那人三年，幾乎每場比賽的直播都沒落下，又怎會不認得VOR的其餘首席隊員。

VOR中單選手陳平，也是VOR首席選手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他靠着紮實的基本功和近乎無解的穩健打法聞名，被粉絲戲稱為“中路防盜門”。

但随着版本更疊，操作上限極高的新英雄接連登場，陳平那套穩紮穩打的風格逐漸顯出疲态。

攤邊又來生意了，老闆抄起鏟子奔向新來的顧客。許度摸出手機點開論壇，指尖緩緩輸入“陳平”二字。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标紅爆帖：《VOR老将陳平世界賽操作時手部頻繁發抖！》。

帖子裡附了段高清視頻。決勝團戰的關鍵時刻，陳平的發條魔靈突然走位停滞——特寫鏡頭下，他右手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導緻大招延遲了半秒才釋放。正是這個失誤，讓VOR最終輸掉了那場比賽。

視頻底下的評論區早已腥風血雨。

【一樓】這反應速度比我家網速還慢，退役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二樓】噴子能不能滾啊！三年前陳平用發條一拉三翻盤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裡玩泥巴。

【三樓】樓上你自己也說了是三年前，你看看陳平現在打成什麼樣了？

【四樓】電子競技菜是原罪，情懷能當飯吃嗎？

【五樓】職業選手狀态起伏很正常，誰還沒個低谷期？鍵盤俠倒是永遠站在巅峰。

【六樓】就這狀态還穩坐首發？VOR今年怕不是連世界賽門票都拿不到。

關于陳平退役的傳言也在帖子裡傳得沸沸揚揚，但官方一日不發聲，這些終究隻是捕風捉影的猜測。

許度垂下眼眸。

如果陳平真的退役，那他是不是...就能有機會站在那個人身邊？

黑發青年輕輕翹起嘴角，周遭所有的聲響似乎都消失了，隻餘下細小的電流順着脊椎竄上來，渾身上下有種雀躍的發麻感。

但這個念頭剛浮現就被他狠狠掐滅。許建海的咒罵仿佛又一次響徹在他耳邊：“就你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