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度關掉後台消息熟練地點開電競論壇。

首頁飄紅的依舊是“峽谷八卦君”下午發布的帖子，樓層已經堆疊到數萬層，熱度居高不下。

他本以為會看到某個明星選手的轉會消息，或是某支戰隊天價簽約外援的新聞，卻沒想到自己竟是主角之一。

了解到前因後果，許度的神色有點不安。

這個事情會對江限有影響嗎？他會不會因此被處罰？會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讨厭我？

少年的左手無意識地攥住衣服下擺，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

如果自己沒取那個張揚的直播間名字，如果當時能及時關掉禮物通道，如果…如果自己根本就沒開這場直播，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都是他的錯。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裡瘋長。許度垂下眼睛，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麼似得，快速點開直播平台，搜索“VOR_Xian”，頁面加載後立即進入江限的主頁并打開了私信界面。

少年的手指停在鍵盤上方微微發顫，深吸了兩口氣，才緩慢地敲出"你好"兩個字。

幾乎就在他發送的同一時間，屏幕上就彈出一個紅色的警告框。

“該用戶不接受陌生人私信。”

對話框裡刺眼的紅色，似在嘲笑少年的不自量力。那些在心底翻湧的道歉和解釋，全都被堵在這小小的框裡。

額前的碎發擋住了少年的眼睛。他盯着自己攥得發白的指節，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雲絮掠過十點的月亮，隐沒在十一時的夜霧裡。

就在許度幾乎要被負面情緒吞沒時，電腦突然傳來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右下角的聊天軟件跳出一個熟悉的黑色頭像。

是‘自閉小蘑菇’。

自從住進這套房子後，‘自閉小蘑菇’每天晚上十一點都雷打不動地來找他雙排。

許度眨了眨酸澀的眼睛，這才發現窗外的月亮早已被夜霧籠罩。他點開‘自閉小蘑菇’發來的消息。

限：大神，我來啦。（狐狸探頭.jpg）

熟悉的狐狸表情包出現在屏幕上，許度的手指停在鍵盤上，遲遲沒能給出回複。

限：大神？

直到第二條消息的提示音響起，他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又陷入了那種抽離的狀态。

像是靈魂暫時脫離了軀殼，漂浮在現實之外。

xd：抱歉，以後可能沒法繼續陪你打了。

xd：這些天的陪玩就當送你的，稍後我會把定金和這個月的費用都退給你。

雖說上次被搶的錢還沒追回，但這些天直播的收益已經提現到賬，也足夠退還所有陪玩費用。

聊天框突然安靜下來，對面沉默了許久才回複。

限：怎麼了？

限：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許度微微一怔。

這是在關心他嗎？少年不确定地想。

屏幕上的關心像一束刺眼的光，突然照進他封閉已久的世界。十八年來，他早已習慣了把所有的情緒嚼碎了咽下去，習慣了在無人處自我消化那些陰暗的、不堪的念頭。

現在，有人看見了，有人在關心他的情緒。

可他早已失去了傾訴的能力。不是不願，而是不會。

聊天框裡的消息靜靜的停在那裡，像在催促，又像在等待。許度最終隻是慢慢蜷起手指，在鍵盤上敲下。

xd：沒事。

限：好。

對方沒有追問，聊天框再一次安靜下來。

時間在無聲中悄然流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門鈴聲。

許度拖着疲憊的腳步挪到玄關，監控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穿着全城送制服的騎手。

他按下開門鍵，對站在門外的騎手說：“我沒有點外賣，是不是送錯了。”

騎手低頭核對訂單，擡頭解釋道：“這是跑腿代送服務，您朋友特地讓我送過來的。”

能知道他住處的隻有一個人，許度立馬反應過來。

“謝謝，辛苦了。”他輕聲道謝，接過袋子轉身回屋。

外賣袋裡面裝着一個精緻的抹茶蛋糕，旁邊還放着幾塊造型可愛的馬卡龍。他拿出手機對着甜品拍了個照片給‘自閉小蘑菇’發過去。

xd：[圖片]收到了。

xd：多少錢我轉給你。

限：不用轉啦，朋友之間客氣什麼？

限：這家店超贊的！我有個同事每周都去打卡（狐狸叉腰.jpg）

屏幕上的“朋友”二字格外醒目，他也算有朋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