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迦娜眼疾手快地抓住一個護士：“外面有個人要死了，我需要醫生。”

護士面無表情，不耐煩地指了指被人流裡三層外三層包圍的簽到台：“去那邊，拿号排隊。”

“他受了很嚴重的傷！”阿迦娜追在護士的身後，“他要死了，他必須——”

“你在開玩笑嗎，小姐？”護士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這裡所有人都要死了，難道我要放着他們不管單照顧你一個人嗎？去排隊！今晚就算布魯斯·韋恩來了也得等号——好吧，你看到那邊了嗎？”護士指了指簽到台的另一邊，幾箱籮筐疊在一起，“那裡有一些自助的藥品，繃帶、創可貼什麼的，如果你覺得有用，可以拿點。”

創可貼！這能有什麼用？

難以置信地看着護士消失在人海，阿迦娜走到醫療物資前，她翻找了半天，能找到的最有用的東西也隻是繃帶。她拿走其中一卷，純粹圖個心理安慰。

阿迦娜穿過人群，重新回到沃爾森身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沃爾森呼吸新鮮空氣。

沃爾森擡頭看着她：“女巫。”

“他們人手不夠，”将死之人就在自己眼前，阿迦娜感到一陣失語，幾乎說不出話來，“所以，隻能這樣了。”

他露出釋懷的笑容：“沒關系，這是我應得的。你記得我媽住在哪嗎？”

“東城，靠近謝爾頓公園。”

“謝爾頓街30号。幫我探望一下她，好嗎？”

“好的。”

“謝謝。”

沃爾森合上雙眼，不再說話了。

阿迦娜在原地等了一會，才遲疑地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沃爾森？”

沃爾森已經死了。

一陣無力感席卷了阿迦娜，她的頭開始疼，好像某人在拿錐子敲打自己：她到底在做什麼？傻站在雨裡，看着一個自己沒能救下來的人！還不如當時直接殺了他，給他個痛快！為什麼猶豫了？為什麼沒動手？他是個混蛋，即便她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麼，他也應該因為某人而償命！

不，不對，她現在生活在文明社會裡，她不應該随便殺人——胖子和市長是别人給她的委托，他們不一樣。

夠了！别再想沃爾森的事情了，反正他死了，别再惦記死人的事情。

阿迦娜努力進行深呼吸，她将注意力集中到喧響的雨聲上，讓自己冷靜下來。

考慮未來，而不是過去。考慮下一步的動作，别再想以前的事情。

她閉上眼睛，傾聽雨聲，直到另一陣抽噎占據她的世界。

那聲音輕而細，明顯來自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阿迦娜循聲望去，看見了草叢中冒出來的一簇金發。一個女孩一條藍色的連衣裙，躲在裡面。

阿迦娜一瞬間以為是娜塔莎的女孩愛麗絲，但……她們已經離開哥譚一個星期了。她親自把她們帶走的。

可她的确穿着和愛麗絲一模一樣的衣服，而且頭發的長度也和愛麗絲一緻。

她是誰？

阿迦娜放輕腳步，悄悄走近，她撥開草木，打量着女孩的背影，輕聲道：“你好啊，小姑娘。你是誰？和家裡人走散了嗎？”

女孩轉過頭，露出臉上戴的兔子面具。

“我迷路了，你能幫我嗎？”

面具上大笑的兔子仿佛在盯着阿迦娜看，一陣詭異爬上她的後背：“你叫什麼？”

“我是愛麗絲。我迷路了，你能幫我嗎？”

愛麗絲？

阿迦娜皺起眉，把手放在她的面具上：“為什麼你戴着這個面具？我把它摘下來，好嗎？”

女孩繼續重複着剛才的話：“我迷路了，你能幫我嗎？”

“你要去哪裡？”

“一個女人燒了我的家，我無處可去。我迷路了，你能幫我嗎？”

阿迦娜掀開她的面具。看見面具背後的那張臉，她猛地起身，拔出槍，指着自稱“愛麗絲”的女孩，厲聲喝道：“你是誰？！躲在孩子背後，真是懦夫！”

女孩不是愛麗絲，阿迦娜可以為此松口氣，但她渙散的目光、空白的神情，和娜塔莎、愛麗絲服用服從藥劑以後的模樣完全一緻。

有人在背後操縱她。那個發明了服從藥劑的人。

女孩茫然地望着阿迦娜，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對自己大吼。她們對峙半晌，女孩忽然開始微笑，她的笑容越來越大，直到将自己的臉咧成兩半：“你好呀，女巫。”

女孩的語氣變得愈加尖銳：“你找了我一星期，我逃了一星期，現在我打算直面你了。”

阿迦娜的背後，死去的沃爾森因為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

“你從我這搶走了兩個姑娘，我承認你很有本事，也接受你的挑戰。”女孩放聲大笑，她在雨中瘋狂大吼，“我已經準備好了，讓我們開始比賽吧，阿迦娜！我剛剛炸了一所學校，帶走了裡面所有的女孩。要是天亮之前你找不到我，我就把她們全部殺光！來吧，女巫，既然你想當英雄，我就讓你當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