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琈從邢夫人處出來時已是掌燈時分,于是回屋讓人送了兩筐碳去邢岫煙處。
迎春房内伺候的人見了,都慌了起來。
當初這琈三爺還小,發現二姑娘奶娘偷了二姑娘的首飾當了拿去賭,硬是鬧到了老太太跟前。
也不管會不會傷了老太太和太太們的面子,不接受處罰,硬逼着老太太把人攆了出去,現在那奶娘還隻能接些洗衣服的活,過得很是凄慘。
這般想着,一個個都去邢岫煙處打探,得知并沒告狀,又戰戰兢兢安分了幾天,見送了碳來後就沒什麼聲響了。
衆人想着應是那日見碳要沒了就送了些來,便是問起來自己說碳是主仆倆用的,又沒證據沒給她,且隻是個不熟的表姐,應不會大動幹戈,于是又同以往一樣。
沒過幾天,宮裡的老太妃薨了,賈母等有爵位有诰命的都要入朝随祭,除了尤氏上報産育騰挪出來,家裡便隻有薛姨媽搬入園内照看。
家中無主,薛姨媽又在黛玉處,不常出來,尤氏隻每日過來應名點卯。
這日,賈琈拿到了房契地契等物,打聽到邢岫煙去了寶钗處,便帶着紅玉及幾個有力氣的婆子往綴錦樓來。
一進院裡,便讓人封鎖了門廳,将屋内伺候的婆子丫鬟都叫了來。
“想必你們也知道我的性子,便是老太太在我也是混不吝的。”見衆人忐忑不安的樣子,賈琈笑道,“我給大家半個時辰,記起來做錯什麼了就去紅玉和司棋那登記,半個時辰之後我就按我查到的送官了。”
說完隻當看不見她們交頭接耳,命紅玉和迎春大丫鬟司棋看着,自己起身進了裡間。
迎春在屋内坐着看書,仿佛聽不見外面發生了什麼。
賈琈又生氣又頭疼,道:“二姐姐,你是怎麼想的?”
“我先前說了幾次,她們不聽我也沒辦法。”迎春放下書低頭道,“三弟要罰就罰,要攆就攆,不必在意我。”
“這是二姐姐屋裡的事還是我屋裡的事?”賈琈冷笑道,“小時你乳母偷了首飾,你不說讓她還回來,還聽她挑撥來勸我别管,要不是我鬧到老太太那,你現在還能這般安穩?”
見她不說話,又道:“我早便和姐姐說過,要管住下面的人,你得先讓她知道跟着你有好處,然後把規矩立起來,做得好了賞,犯錯了罰,而不是就這樣丢開當沒看到。”
迎春繼續低頭弄着衣帶,賈琈歎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之後再發生丫鬟私拿東西去當,或是拿着月錢還要再花錢請她做事的事,我也一概不管了。”
迎春方慌了,忙道:“我知道了,日後她們若再這樣我便同三妹妹說。”
“你得先給房裡的人立個規矩。”賈琈揉揉眉心,“算了,我待會讓紅玉交待司棋和繡桔,但這些事你也要心裡有數。”
迎春連連點頭,正要說話,就聽外面吵嚷起來,頂替了迎春奶娘位置的嬷嬷喊着自己拿首飾去當是因為添了邢岫煙的花費,邢夫人又吩咐邢岫煙每月送出銀子去,她為了供給兩個姑娘的花費才拿了東西。
賈琈看向迎春,見她神色慌亂,但仍坐着不動,道:“如今所有人都在,正是立威的時候,二姐姐還坐着幹什麼?”
迎春忙站起來:“我該說什麼?”
“你和表姐每月除了月錢還有分紅,什麼時候需要當首飾過活了?”
迎春聽了,又深吸幾口氣,掀簾出去:“你說說我每月花了什麼,問你們要了什麼東西?”
那嬷嬷早被司棋刺了回去,現見迎春不像平日那般面團兒,不敢再說什麼,反而軟下語氣求饒。
迎春隻當沒聽到,在廳上坐了下來,學着探春平日的樣子吩咐人去倒茶。
司棋見狀,高興起來,讓繡桔帶人将偷東西的押去理事廳待探春發落,又向其餘人道:“你們雖懶散些,但終究沒犯大錯,每人扣一個月月錢,下月若是還沒改,就同方才那些人一樣。”
衆人乖乖應了,司棋恭敬請示了迎春,迎春點點頭,她才道:“都下去做事吧。”
迎春見人都散了,松了口氣看向賈琈。
賈琈見她又怕被說沒做好又想被誇的表情,笑道:“姐姐這次做得很好。”
迎春方笑起來。
“日後每月分紅拿出一部分來,定好标準,做得好的賞一些。”賈琈又教她,“姐姐随着學了這幾年,其餘的不會,看賬本定是沒問題,所以不必親力親為,但是得不定期查賬。”
看迎春點頭,又道:“你房中的人,也就司棋和繡桔好些,便是有些私心,也總以你為主,日後可多依靠些,但也要自己留點心眼。”
迎春忙應下。
賈琈也不指望她能馬上獨當一面,有改變的意識就好,遂也不多說,準備回去。
“姐姐幫我拿給表姐。”走前拿出地契之類的東西,道,“日後也不要送錢出去,太太那邊我會解決,你們顧好自己。”
迎春點點頭,帶着哭腔道:“謝謝三弟。”
賈琈笑道:“哭什麼,姐姐若要謝我,便幫我做雙鞋吧,最近長得快了些。”
迎春笑着應下,起身送賈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