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堂哥,你猜我現在在跟誰吃飯?】
虞子徹發來消息時,虞思邪正在開會。
他沒有開會看手機的習慣,但為了整治新來的幾個擺架子的關系戶,這場會議硬生生開到了晚上八點。
冷着臉的他随手打開虞子徹的消息。
虞子徹是虞思邪的堂弟,兩人差了三歲,勉強算是同齡人。
虞思邪隻在初二轉學出國前長期生活在W市,後來各地輾轉,哪裡都待過一陣,而虞子徹則一直生活在W市的父母身邊,屬于典型的遊手好閑富二代,生活沒什麼煩惱。
所以,兩個人不算太熟,但也不陌生,畢竟每年過年都是要見面的。
虞思邪随便說了一個他們共友的名字。
對面立刻回複。
【不是不是,你再猜!】
一張精緻的餐點照片跟在信息後面。
很明顯是兩個人在吃飯。
照片的最上方是一雙很白皙小巧的手,顯然是女性的。
左手食指上戴着一個綠色和白色鑽石交相組合的戒指。
虞思邪眼眸一沉,他喝醉了的那晚,對方的手上就帶着這樣一個戒指。
他記不得對方的容貌了,但卻記得水乳交融的感覺。
這世上,他隻睡過一個人。
短短幾分鐘,腦子裡閃過各種可能,他習慣了做一件事就要把所有的狀況都控制好。
不一會兒,虞思邪皺着的眉松開。
會議室裡幾個倒黴的關系戶見此紛紛松了口氣,終于能回家了。
虞思邪打字的速度變快。
【我買了量新車,在京市别墅的車庫裡。】
言下之意,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車就是你的。
虞子徹立刻就把他和夕桐吃飯的事,她回國的消息以及力和跟海城在醫療上要合作的事告訴了虞思邪。
夕桐怎麼也不會想到飯桌上一直低頭的虞子徹正在跟她避之不及的人通風報信。
她不是沒有想過跟虞子徹見面或者力和集團合作意味着什麼,虞思邪知道她回國是早晚的事。
但她不認為這會造成什麼,隻要不見面,不讓虞思邪知道夕止的存在就好。
跟力和集團的合作更重要,為了這次的項目她必須要力和的幫助,W市沒有其他公司可以做到。
她和他之間早就沒什麼了,況且他也沒多少愛她,兩人就是炮|友。
不然他也不會在她提出分手時那麼決絕,沒有一句挽留的話。
冷漠無情。
W市,木蘭園。
“呀!小夥子你可終于是回來了,好久沒看到你了!鬧鬧跟大哥哥打招呼!”
一個七十幾歲的老奶奶牽着剛放學的孫子,小男孩一看到虞思邪拽着奶奶朝他沖去。
虞思邪朝老奶奶笑了笑,蹲下身摸了摸玩得一臉灰的小男孩。
“哥哥!我想死你了!”
小男孩撒開奶奶的手,一把抱住虞思邪的大腿,整個人粘在他的身上,像隻考拉。
小眼睛不停地眨。
一旁跟在虞思邪身後的助理見怪不怪,雖然幾年前第一次見到這幅“父慈子孝”的場景,他還是被震驚到了。
那是虞思邪剛在木蘭園買下房子的時候,助理還沒從一直有潔癖的集團少爺要在這種老破小買房子的事中緩過來,就被一個滿頭大汗的小孩撞到虞思邪身上吓到。
這個滿是老人和小孩的小區跟他家從小到大就住在别墅或者高檔公寓的少爺格格不入。
但,虞思邪跟小男孩很快就打成一片并且絲毫沒有介意身上昂貴的衣服被弄髒。
助理從此對自家少爺有了新的認知。
虞思邪和老奶奶又寒暄了幾句,讓助理把帶來的補品和玩具分給老奶奶以及附近的住戶,就自己先回家了。
領着一大袋補品的老奶奶笑眯眯,“多麼好的小夥子啊,人長得比電視裡的人還俊,又親切善良,從哪去找這麼好的孩子。”
“就是可惜我沒有個這麼大的女兒……這福分不知道要給誰家撿去喽。”
聽到這話,一旁同路的助理不禁想到了虞夫人那副愁眉苦臉的表情。
“虞思邪,你明年就三十了,好好考慮下結婚的事吧。”
此時,幾百米開外的五棟,夕桐因正睡着覺。
她又夢到虞思邪了。
但這次不是在床上,而是她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虞思邪和夕桐是初中同學,甚至在一個課外體訓班上過課。
和虞思邪重逢是高考結束後的夏天,夕桐聯系了幾個初中的同學,那些曾經很熟悉的朋友都說不上幾句話。
隻有這個早早轉校、交集不深的虞同學說想要見一面。
書店裡,穿着深藍色大衣的十八歲少年身姿挺拔,細雨滴答滴答的聲音蓋過了她的心跳。
剛剛結束高中生活的夕桐還穿着校服,她忽然有點自慚形穢,身前的男生比她還要好看得多。
黑色的鏡框後睫毛濃密上翹。
可真是應了那句“珠玉在側,覺我形愧”。
……
W市,第一人民醫院。
夕桐這次回國的很大一個原因是外婆,老人家确診了宮頸癌Ⅲ期。
家裡沒有可以搭把手的親戚,她必須回來。
再加上夕止也到了該上學的年齡,雖然他聰明,但是上學還是得去的。學的不是知識,而是如何為人處事。
夕桐希望他能和普通人一樣,享受各個不同的人生階段,除非夕止自己提出其他的想法。
周六,夕桐獨自去看望外婆。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我孫女盼回來咯!”
正在病房裡活動的外婆給了夕桐一個大大的擁抱。
看到外婆頭頂稀疏的白發,感受着懷裡明顯瘦削了的身體,夕桐的眼睛有些發酸。
她回來得太晚了。
“外婆。”
聲音哽咽,夕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從小就不會說好聽的話,長大後更是什麼事都往肚子咽。
從前家人還都在的時候,每回過年她都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敬酒的時候,嘴裡隻有一句“新年快樂”,媽媽總是會說她嘴笨,但外婆卻會護着她。
“好話不用多說,還是得看做的!”
“我們小夕都懂的,不用你們多說。”
此時外婆拉着夕桐在沙發上坐下,像是枯樹枝的手摸着她的手,開口還是那句她熟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