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且看看這位可是蘇家鋪子的小姐?”思來想去趙棠覺得直接将人推到台前是最好的做法,于是便出現了現如今的場景。
順着趙棠的目光殷家人看向了坐在對面一直沒出聲的蘇珏。
蘇珏擡手将面紗摘下,先是起身朝着趙棠行禮後又側身朝向殷家的幾位見禮道,“蘇家蘇珏見過幾位。”
殷老太爺與殷老爺兩人沒見過蘇珏,殷老爺的夫人黃氏與蘇珏有過幾面之緣,自然是認得她的,隻不過她想不明白蘇珏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看起來與公主殿下關系匪淺的樣子。
“殷夫人認識這位姑娘?”趙棠沒有錯過黃氏面上一閃而過的驚訝與錯愕。
殷夫人起身,謙恭道:“回殿下,民婦認識,這位便是先前提到的蘇家鋪子的小姐,曾有過幾面之緣。”
殷家人鬧不清突然出現的蘇珏跟這位玉京來的公主有什麼關系,隻能一五一十的說實話。
趙棠微微颔首,“如此便好。”說完直直看向上了年歲有些佝偻的殷老太爺“昔年乾康太子受老爺子蔽身,而今本宮也受了蘇姑娘的救命之恩,老爺子覺得該如何回報這恩情?”
區區蔽身之恩就讓殷家旦夕之間成了懷安縣超前絕後獨一無二的皇商。那這救命之恩又該如何報答。
相比于殷老太爺殷老爺顯得年輕,經驗不足,聽趙棠這話愣在當地,而殷老爺子人老成精電光火石之間便已經知道促成今日這場谒見的幕後推手以及最終目的。
殷老太爺不聲不響的起身跪下将手中的拐杖放到腳邊,低下頭沉聲道:“殷家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以報蘇小姐的救命之恩。”久久沒有擡頭。
随着殷老太爺一起來的其他人猛然頓悟今日這場莫名的谒見的目的。
趙棠就知道殷老太爺人精似的,将蘇珏推出便能一路順暢,微微笑了笑“老爺子在商言商便可,何須犬馬之勞。”
又是一番你來我往,接下來的商讨中蘇珏也參與了進來。
待一切敲定個差不離殷家衆人提出了告辭。
為表親近蘇珏帶着暮雪一同送殷家衆人出門。
站在官屬的門口朝遠處的天際望去流雲變幻,烏壓壓的雲朝着遠處飄去,頭頂的那片天逐漸放晴,看來明日将會是個好天氣。
将殷家人送走後蘇珏與暮雪分開獨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與殷家人進行一番磋商後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經商成為一名聲名遠播的商人的想法。
這個想法在她幼時同阿爺出門遠行做生意時便埋下,可卻因為新學的興起不得已深埋心底。
南方新學的興起,打壓女子地位的言論、手段頻出,多年前不說其他地方,便是一個小小的懷安縣還有不少女子從商,可現在卻少了,從商之人沒了女子的身影。
都說商賈人家沒規矩,實際上商人中的規矩不少。
新學之風一起,首當其沖的不僅僅是那些曾在私塾中與男子共讀的女學生,還有從商的女子。
若非當年新學風氣大盛,蘇家何至于招了個豺狼虎豹進門。阿娘對于夫妻之情上也許有些糊塗,可對于做生意并不糊塗,相反,她還很是擅長。
可這世道不允許,明面上阿娘她也隻能退回後宅相夫教子。
她還記得小的時候曾見過阿娘意氣風發的時候,在和阿爺聊起生意經,眼中閃着光。
可最後這光卻湮滅了。因為世道不允。
春日裡的穿堂風呼嘯而過,蘇珏不可避免得感受到了一股由内而外散發的寒意。明日放晴,可今日這天卻叫人打心底裡生出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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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暮色四合之際,趙棠才驚覺自己竟是連晚膳都忘記了。
再瞧了瞧天色,吩咐道:“擺膳吧。”
暮雪屈膝應聲,退出屋子往廚房去。
這官屬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廚房、馬廄一應俱全倒也十分方便。
晚膳全都煨在竈上,這邊一傳那邊即刻就能送上來,不需要過多的等待。
沒有外人在時趙棠便也不是那麼的守着規矩,命人将蘇珏也請來兩人一同用膳。
黑沉沉的夜色,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點點星光在天幕中若隐若現。
春夜帶着沁骨的涼意,趙棠和蘇珏各披了件大氅,月下夜話。
“殿下覺得我能成為懷安縣裡最富有的商人嗎?”
趙棠聞言輕笑一聲,抱着懷裡的湯婆子往後靠了靠,“會,你不僅會成為懷安最富有的商人,你還會成為大昭最富有的商人。”
“殿下宏願,可我卻沒什麼信心。”蘇珏坐在竹椅上,逐漸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