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是真女子,輕霜亦然,她在暮雪離去後也沒有閑着。
輕霜随着沈侍郎還有孫侍郎一行三人站在書院門口等着。三人皆是氣質不凡,站在那裡實在是有些惹眼,不得已進了邊上的茶鋪。
又等了半刻鐘,輕霜終于在人群中看到了昨日偶然碰到的那三位書生。
她起身佯做斟茶,借着這姿勢低聲提醒另外兩人道:“就是這三人。”
昨日傍晚從奎文書院出來後殿下便有意從書院學子身上入手,而許宏遠三人是最為方便快捷的選擇。輕霜看到了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孫修誠、沈德明二人得了輕霜的提醒皆不着痕迹的微微擡頭看向迎面走來的三個書生。
三個人一路徑直進了輕霜他們所在的這個茶鋪,輕車熟路的尋了處空位坐下,恰好就在輕霜三人的側面,距離近的很,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春闱已過,秋闱也漸近,許宏遠三人都在為下半年的秋闱做準備,一坐下談論的也都是與秋闱學業有關的東西。
對于這些孫沈二人再熟悉不過,兩人側耳仔細的聽着,試圖找一個搭話的機會。
還沒等兩個人找到機會搭話就看到臉稍長些的跟另一個稍年輕些的兩個人面紅耳赤的争了起來。仔細聽似乎是有關儒道之學的。
這下沈德明兩個人也不急着搭話了,坐着開始聽兩年輕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辯論。
“聖人有言:道在于世間,敢為天下先,兼濟天下才是我輩所為。”許宏遠平日裡讀聖人言,手不釋卷,受此思想的影響頗深。
何文光對此有别的看法:“我倒是更認同老莊之說。老子認為道法自然。
自然無為才是順應天道。順天之時,随地之性,因人之心,百姓定然會安居樂業。”
兩人你來我往,誰也說服不了誰。
大昭不似前朝将學子們拘泥在幾本書中而是鼓勵、支持學子們讀諸子百家,學習聖人之言,鼓勵百花争放而非一枝獨秀,是以思想上多有不同。
兩人争執不下,林修平坐着勸勸這個勸勸那個。可奈何兩人各有各的理誰也說服不了誰。
沈侍郎适時出聲,搭話道,“兩位公子聽起來似乎對儒道兩家都頗有見地,在下不才,對儒道兩學也十分的有興趣,可否與二位讨教一二?”
沈侍郎拱手行士子禮,端的是恭而有禮。許宏遠三個人見狀也回了一禮。
“不知閣下是?”
“在下不才,廬陽郡人,十九年中舉。”沈德明半真半假的說。
三個人聽到這态度更恭敬了些,“原來是前輩,還請坐,”等沈侍郎坐下,何文光謙恭道“何談讨教,不過我們閑時讨論罷了。”
沈侍郎微微一笑轉而談起了剛剛兩個人的争論之處,點出了兩人之間的矛盾點:“儒道兩學看起似各有千秋,實則卻有殊途同歸之處。”
接着又講了些自己的看法。言辭間引經據典又結合實政,叫許宏遠三人聽得如癡如醉,等他講完後三個人還有些意猶未盡。
沈德明話音落下何文光的反應最快,即刻起身長拜謝道:“先生學識斐然,處世通透,多謝先生指教。”滿臉寫着激動和對知識的渴求。
許宏遠反應稍慢些也站起身拱手恭敬拜謝“先生寥寥數言叫學生醍醐灌頂,多謝先生。”
一邊的林修平圓臉通紅,也是十分的激動。
沈侍郎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謙虛道:“不過是我一家之言,不值一提。我見三位小友年輕有為,對儒道之學也是十分有見地,頗為有緣,不如今日我請三位去附近的酒樓咱們再好好的聊聊,如何?”
“這……”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許宏遠擡手一禮:“那我等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何文光和林修平兩個人從善如流沒有異議。
另一邊坐着的輕霜和孫侍郎也跟着起身。
“這兩位是我的好友,稍後與我們同行。”沈侍郎擡手介紹道。
輕霜微微颔首福禮,孫侍郎行得則是士子禮。
幾人見狀又回禮。
從茶鋪出來後六人一行便進了附近的酒樓。
因着他們接下來談話的内容事關舞弊案,沈侍郎極為謹慎的将位置定在了二樓雅間。
沈德明沈侍郎率先坐下,孫侍郎的挨着他坐,許宏遠三人坐對面,輕霜一人坐在左側。
等菜上完,沈德明收聲,“諸位請吧。”說完率先動筷。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落筷。
酒足飯飽之後又談起了經書,幾人之間的距離也逐漸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