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才此人趙棠并不十分熟悉,對于他的妻族倒是有些了解。
文良才其妻是安慶府沛國朱氏的女兒,宮中朱淑容叔伯家的庶妹,關系有些遠了。
但不管關系如何的遠近親疏,背靠朱家這顆大樹的文良才雖然名不符其實,為人并非良材也無良才卻也能在觀宜郡撈了個一官半職。
且官位還不小,郡守可是從四品。
底下人頭攢動,而趙棠穩居高台。二者之間泾渭分明難以逾越。
跪着衆人不敢向前進半分心中也暗自祈禱中間的距離越遠越好,似乎這距離寬一寸他們便能多活一刻鐘。可天不遂人願的事世間十有八九,高台之上的趙棠并不打算放過他們。
高台之上正中間擺放着一桌一椅,除此以外左右也擺着大圈椅,這裡被擺成了一個露天的公堂。
趙棠正襟危坐緩緩擡首看向下方人群中的文良才,輕霜聞弦知雅意,邁出一步高聲喝道:“文良才何在?”
文良才的頭幾乎要貼着地面的青磚,整個人抖如篩糠,即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敢應聲。
他不應聲有也躲不過去即将發生的一切,像一條死狗似的被拖了出來。
諸葛禦史在趙棠之落座後也在左側的第二把椅子上坐下,孫侍郎和沈侍郎兩人在周典軍接應他們後同樣馬不停蹄的趕往郡守府,兩個人也不含糊磨蹭,默不作聲的行禮後依次坐下。
明明是春日可地上的跪着的衆人卻感覺身處數九寒冬,如墜冰窖,凍得人嘴唇發紫面色蒼白,眼神黯淡無光。
打眼一掃這郡守府演武場上稀稀疏疏地跪着的約莫有百八十人,所有人像是被拔了喉舌一般沒發出一絲的聲響。
文良才被拖出來後跪在衆人的眼下,兩刻鐘後,暮雪和周典軍也回來了。
暮雪一身窄袖騎裝利落精神,連日奔波顯得有些灰撲撲卻也難掩飒爽。周典軍一身盔甲泛着銀光令人膽寒叫人看了不禁心下生寒。
二人恭敬行禮,起身後負手分立兩側。
人齊了。
趙棠靠着椅背,目光一寸寸掃過台階下的人,最後落在了文良才的身上。
被那猶如實質的目光掃過後的人無一不心生顫栗,初夏未至卻讓人無端的脊背生汗。
“文大人可認得本宮?”趙棠揚聲問道,不大不小的響在所有人的耳邊,聽在文良才的耳中無異于平地驚雷,炸的他惶恐失色不寒而栗。
底下的人包括文良才沒有一個人妄動,隻是抖的更厲害了,其中以文良才為甚。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之下即便是再愚蠢癡傻的人也能窺見一星半點的真相: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暴露了。
“本宮乃大昭陛下親封羲和公主,奉陛下之命徹查江南鄉試舞弊。”
如果說之前還有人心存僥幸,那麼此時的心死的已經不能再死了。
陛下親封的羲和公主,奉皇命徹查舞弊案。
無不預示着一件事:這一次他們是真完了,一切都完了。
可偏偏就有那蠢才看不清形勢認不清事實,怕得要死也想着争一争,辯一辯,梗着脖頸辯解:“殿下可是說錯了,觀宜郡向來考風嚴肅怎麼會有舞弊?”
這蠢才就是最前面跪着的文良才,渾身戰栗發抖也要嘴硬。
良才良才,實則是個大蠢才,不然也不會背靠沛國朱氏餘蔭卻隻能在地方上做郡守,一做就是七八年。
“文大人看看這些再說吧。”趙棠說着将手中在郡守府搜出的來往賬冊甩到文良才的面前,“這麼多年文大人可是賺了個盆滿缽滿,不知午夜夢回時可曾想起自己是這觀宜郡的郡守,是陛下、是大昭的臣子,可曾為這郡中的莘莘學子考慮一二,可想過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趙棠一字一句步步緊逼,文良才汗如雨下卻仍在垂死掙紮抵死不認,他認與不認都不妨礙趙棠治他一個怠工懶政,治下不嚴。
趙棠也不與他多費口舌,起身從演武台邊上順手抽出一杆紅纓槍,一個使力擲向文良才,打的他官帽墜地後那原本打理的一絲不苟的束發披散開。
沒等文良才反應過來就哆哆嗦嗦的被人拖下去,跪在文良才身後的人駭的面若金紙唇色發白不敢出聲,可趙棠并不會放過他們,這才隻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