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後并不願意讓趙棠沾上半點西南旱災的事。
蜀地常年受毒瘴侵擾,死于毒瘴的人不計其數,又遠離京都地處偏僻,萬一出了事,她遠在玉京鞭長莫及。
最要緊的一點是陳家在西南并無交好的人家,與遠下江南查案又有不同,此行西南趙棠若是前往出了事那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隆慶帝對于陳皇後的話不置可否,“梓潼此言差矣,江南鄉試舞弊一案羲和做得極好,小心謹慎,思慮周全,有大智慧,就連諸葛愛卿等都贊不絕口,怎麼就不能問她了。”
趙棠心知肚明陳皇後不願讓她插手西南事務所以才有此言,可她想去。不管是為了什麼,她都想去。
“父皇既有一問那兒臣便不藏着掖着直說了,”趙棠先是看了一眼陳皇後安撫的笑了一笑,道:“若是無人願意前往,兒臣願意前去,為我西南的百姓出一份力。”
“兒臣雖然年輕,于政務上并不十分熟悉,可兒臣畢竟是大昭的公主,前去西南便是什麼都不做,百姓也能知道朝廷還有父皇的一片苦心,知道朝廷并沒有棄他們于不顧。”
皇室公主的身份對災區的百姓們來說就像是屹立在城牆處獵獵生風的旌旗一般令人心安。
“我兒胸懷大義,”隆慶帝誇道,接着峰回路轉,換了問題,道:“若是你的兄弟們也要去阿棠又當如何?”
“若是皇兄皇弟願意與兒臣一同前往再好不過若是沒有人願意陪兒臣同去也無妨。”
趙棠遠赴西南的選擇并不會為外物所改變。
不管如何粉飾太平,遠赴西南怎麼看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甚至有命喪當地的一件事,但趙棠無懼。
隆慶帝聞言哈哈一笑,有些老懷甚慰。
然而等到了最後隆慶帝也沒說準不準她去。
在鳳栖宮裡琢磨了一宿趙棠也沒能理出頭緒,翌日一早用完膳便帶着朱顔、翠微進了建章宮。
此時早已過了妃嫔們晨起請安的時辰,趙棠沒想到一進來的看到了朱淑容,與那位觀宜郡郡守文良才有些關系。
頓足屈膝福禮,道“兒臣請母後,淑容娘娘安。”
原先坐在下首的朱淑榮起身強打起精神回了半禮,在臉上堆起一抹笑,道:“殿下安好。”說完又對着端坐在上首的陳皇後一禮“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待朱淑榮一走趙棠便快走幾步擠到了陳皇後的身邊,道:“朱淑榮可是為了江南鄉試舞弊案來求母後的?”
陳皇後看着她的動作,替她撫了撫散開的裙擺,也沒忘了回答她,“是也不是。”
說着擡手将殿裡伺候的人揮退。
“觀宜郡郡守文良才其妻朱氏不過是朱家旁系的姑奶奶,往深了追究與沛國朱氏、與朱淑榮關系并不十分親密,隻不過朱淑榮向來謹小慎微,今日不過是想從母後這裡求個心安罷了。”朱淑榮打的什麼主意陳懷芷一清二楚,隻不過沒在人前點破罷了。
趙棠點點頭表示明白。先前她隻知道文良才的妻子是沛國朱氏出身,卻不知道隻是旁系,區區一個旁系的姑爺,傷不到根子裡。
“昨日與你父皇說想去西南那一番話,可是真心的?”陳皇後見她明白了也不再多說,提起了昨晚的事,憂心忡忡。
“阿棠,你要想清楚,若是應下便不能後悔。西南與江南不同,陳家在西南無人,母後也不清楚西南此時究竟是什麼情形。此行可遠比江南兇險。”
趙棠在文郡遇落石受傷一事終究是沒有瞞過陳皇後。陳皇後心疼壞了,對于西南行更是不贊同。
趙棠思索片刻還是堅持,道:“我知母後是擔心兒臣,可此行兒臣确實非去不可。”
趙棠這話并不是說說而已,是十分的認真,“于公,兒臣身為皇族,受天下萬民奉養,出了這樣的事為了大義該主動請命前去赈災;于私,母後可别忘了,先武德帝能以女子之身登基稱帝,靠的不是别的,是手中的兵權。世人眼中兒臣處處低了兄弟一頭,可若是手握重兵,兒臣成功的希望便會大一分。”
穎川陳氏是名副其實的鐘鳴鼎食簪纓世家底蘊深厚,陳懷芷作為陳氏女手段見識自然是不缺的,她很清楚趙棠說的半點不錯,可為人母又怎麼會不擔心自己的孩子。
俗話說兒行千裡母擔憂,她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偏偏趙棠這樣子是一心朝着西南去,為人父母的有幾個能拗得過孩子,縱使是再為難陳懷芷也不得以松了口風。
陳懷芷以為同意趙棠前往心安此事就算完了,沒想到還有一個更難的問題出現了:趙棠想要帶上林筱雅一同前往西南。
趙棠的話音落下陳皇後便冷了臉色,道:“阿棠,你去西南是為了旱災,為了百姓便罷了,可你筱雅表姐已是碧玉之年,正是相看的時候,莫說是我,便是你姨母也不會同意你們如此胡鬧,這想法還是趁早打消了的好。”
“可……”
沒等趙棠解釋緣由就被陳皇後打斷,認真道:“此事沒得商量,你姨母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見狀趙棠還想再說什麼陳皇後卻隻是道:“我累了,你回自己宮好好反省反省,如今是什麼荒唐話都敢說了。”說完便揮揮手趕人。
趙棠碰了釘子,不得以閉嘴退了出去。
如果就這麼簡單的放棄那趙棠也就不是趙棠了,她連鳳栖宮也沒回出了建章宮腳尖一轉帶着人再次出宮奔向林侍郎府。
這次來的急,沒有事先通傳,侍郎府門口空蕩蕩的沒個人影。
不過她要是想進去也沒人攔着,她一路風風火火的進了長樂院,正好碰上了收到消息剛跨出院門的林筱雅。
昨日一别今日又見,林筱雅有些迷了。
趙棠也不多解釋什麼,時間緊急,她撿重要的說“母後今日駁了表姐随行西南,可還有其他辦法?”
林筱雅聞言先是一愣旋即便反應過來,“這,我也沒什麼辦法了。”說着看向趙棠,問道:“表妹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辦法?”
趙棠面色沉着,鄭重其事道:“眼下隻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