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棠睜眼時看到的是懸挂着的輕紗帳,盯着頭頂的青色紗帳片刻,趙棠才起身,殿裡并未燃起燭火,她就寝時不喜光亮,一絲的光亮便能攪擾的她睡不着。
“殿下。”輕霜守在床邊,聽到細微的動靜,見趙棠要起身,立即點起燭火,趁着燭光趙棠任由輕霜收拾自己的頭發,穿戴完畢後出了偏殿。
将将跨出殿門便有人上前,恭聲道“皇後娘娘在書房,娘娘說若是殿下醒了便直接去書房尋她。”
點了點頭,趙棠拎起裙擺便一頭紮進了書房。
陳懷芷坐在案牍之後。燭火之下微微凝眉,執筆的手懸着,似乎是在沉思,半晌未曾落筆。
趙棠也不出聲,站在桌邊拿起墨條磨墨。
燭火下的晃動光影擾了陳懷芷的思緒。
放下手中的筆,将列出的名單遞給趙棠,“坐。”
趙棠依言坐下後才看手中的名單。
上面用簪花小楷寫了許多的人名,大多數都是皇室的勳貴,還有些新貴與官宦。
“這是?”趙棠大概知道這是什麼,但是有些人似乎不該出現在名單上。
“及笄禮在十一月,如今已經九月,陛下既然說笄禮設在大明宮,那賓客名單便需做些删減,”陳懷芷指着其中某些人名,“這幾家不過是些遠親,若是設宴嘉慶殿便沒有請的必要,但是既然設宴大明宮,請來也無妨,新貴原打算隻宴請三家,淮陰侯府,歸德侯府還有平南侯府,現如今又添了幾家。”
趙棠看了一眼名單,念出聲“岐山侯,宣平侯,這兩家似乎與外祖一家與我們并無交集?”
玉京中勳貴侯爵盤根錯節,朝前數都是沾親帶故的關系,唯有這些新貴,因着崛起的時間過短,與玉京中老牌貴族并無過深的交集,又加上陳國公府隻有兩個女兒,姨母為長,嫁與禮部侍郎林森林大人,母後身居後宮,這樣論起來,趙棠才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外家似乎過于單薄了。
但有時候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的,外祖母出身弘農楊氏,外祖父承的是颍川陳氏的姓。不管是弘農楊還是颍川陳,兩家的底蘊便是前頭那五家新貴拍馬也不及的。
弘農楊與颍川陳并不在玉京,但紮根在玉京的五陵年少并不多。武德帝時期遷都玉京,許多的世家大族因着一紙诏書也遷至玉京,大家的起點似乎又都是差不多的。
對于名單趙棠并沒有什麼意見,母後的安排向來妥帖,她隻需要做好自己該準備的一切即可。
“若非你從前提的那蘇姓母女身份不夠,倒是也能請進來。”陳懷芷記得趙棠數月前查鄉試舞弊案時提到的蘇明珠、蘇珏兩母女。
趙棠想到的不僅是蘇珏蘇明珠,還有木蘭軍中的桂三娘和阙菱,隻不過她的及笄禮在十一月,想來這些人是趕不上了。
“正賓由你外祖母擔任,贊者便定阿雅如何?”陳懷芷又拿出一張名單。
趙棠點點頭,見少說了有司,便問道“有司母後可有有意者?”
“有司最好從新貴中挑選,隻不過,我與這些新貴接觸并不多,女眷雖常見面,深交卻是沒有的。”陳懷芷也有些頭疼。
趙棠看了一圈才發現自己對幾個侯府并無什麼印象。
陳懷芷放下手中的名單,“如今才九月,時間尚且寬裕,阿雅興許與這幾家有過接觸,過幾日你出宮聽你表姐打探打探。”
趙棠應下,轉頭又說起了别的“母後覺得,阿耶為何要将我的笄禮設在大明宮。”她想了許多種可能,但總覺得不太對,心中有想法卻又不敢相信,回來時陳懷芷也沒給個明确的答案。
“聖意難測,阿棠何須糾結于此。”陳懷芷起身看了趙棠一眼,越過書案朝外走去,趙棠也擡腳跟上,“興許就是你想的那般。”
趙棠腳步一頓,不過瞬息又反應過來。
第二日天蒙蒙亮時趙棠如往常一般醒來但沒有直接起床,而是招來暮雪吩咐道“去一趟武成閣替我同薛老告假。”
暮雪應聲退出門前去。
趙棠躺在床上将自己放空,聽到殿外細碎的腳步聲後回過神起身。
“等會兒出宮去侍郎府。”趙棠坐在梳妝鏡前說了一句,一旁的翠微應聲屈膝退了出去安排。
相比上次的沉默陰郁,再見林筱雅恢複了心氣兒,人看着也精神了許多。
富貴人家裡不管是嫁女還是娶新婦規矩都多,即便是今年九月下定,等正式昏禮流程也要走一年,這還是不出意外的情況下,若是那心疼女兒的人家,拖一兩年也是有的。
玉京中女郎出嫁多是十六七定親,十八九才出嫁,還有的二十出頭才出門子,雖說現在定了親,但起碼有一點事能确定的,近一年内表姐都不會出嫁,又因為定了親,出門的限制反而沒有當初那麼嚴。
趙棠覺得這個習俗十分的不妥,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妥,隻能放在一邊。等馬車到了林府趙棠并未下車,而是坐在馬車中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