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母女倆這邊徹夜難眠,另一邊的趙棠和林筱雅已經陷入夢鄉。
興許是泡了湯泉的緣故林筱雅久違的睡了個安穩覺,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即便昨天趙棠熱情相邀林筱雅也隻打算在莊子上休息一晚,世人常說居安思危,但真正能夠做到的人有幾何,多是居安後便沉溺的。林筱雅自認是俗世俗人,沉溺安穩耽于享樂,可她卻不願意就此止步,她心中亦有抱負。
“表姐若是今日回城便等一等,我同表姐一同回城。”趙棠知道林筱雅不會留下來,也沒有強求,隻不過想着讓表姐再歇一會兒兩人一同回城而已。
這樣無關大局的請求林筱雅從來不會拒絕趙棠,一口答應下來。
趙棠今日的時間并不寬裕,将林筱雅送回府後便徑直回宮。
她隻告假兩日,今日已經是最後一天,還要回去與母後商量笄禮贊者的人選。
透過車窗趙棠看着林筱雅道:“表姐替我向姨母問好。”說完收回視線便放下簾子。
林筱雅溫柔應下,目送着馬車離開。
離家兩日第一件事不是回去休息,而是前往正院給自己的母親請安。林筱雅心中冷笑。
一進門時她便注意到門側站着的婢女,雖然有些面生,但她确定這是正院的人,或者說,是她母親的人。
大家宗婦在外需要結交各家夫人在内需要操持内務事宜,不過林森不過耕讀世家,年幼失恃,少年失怙,家中除了他上頭兩個姐姐,下頭一個弟弟。
兩個姐姐俱已婚嫁,弟弟現在遠在中州府府學進讀。
林家不過耕讀世家,京城居大不易,即便是林森入朝為官這麼多年單憑她的俸祿根本養不活這麼大一家子,至于置辦田地鋪面更是不用提,是以陳懷蘭每天多是在打理她從娘家帶來的嫁妝鋪子、莊子還有田地,在加一部分不起眼的署林姓的産業,隻不過朝廷明令官吏不得與民争利,所謂的林家産業也不過是一些田地莊子,鋪面是沒有的。
陳懷蘭坐在榻上翻看賬本,室内噤聲,林筱雅腳下無聲,甚至連裙擺都未曾做過多的飄動。
“母親。”林筱雅上身微微朝前傾斜,雙手擡至胸前交疊,左手握住右手垂首,動作極為标準,恭肅間還帶着飄逸之感。
一禮畢也不見她起身,坐過了好半晌,坐着的陳懷蘭像是終于聽到了一般叫她起身。
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陳懷蘭開口:“阿棠邀你出門我不便攔着,隻不過你們兩個小姑娘獨身在城外帶了一晚總歸有些不妥,阿棠年紀小,你比她長了兩歲竟也不知道勸一勸她。”
林筱雅垂手而立,聞言也不說什麼,隻是靜靜地聽着,這樣的場景在她出門的那一刻就已經預料到了。
見她不說話陳懷蘭說了幾句之後便也不再多言轉而說起了王家。
“王祎今年不過十九歲,尚在國子監進讀,成績優異,雖然今年的春闱秋闱都未曾參加,想來是想多積累些後年一舉考上,”這些都是陳懷蘭命人打聽來的方便多了解了解未來的女婿,也為了能促進兩個年輕人之間的關系,“等你嫁過去也不必吃苦。”
林筱雅沉默的聽着,并不開口,心中卻是一片冷然。
王祎比之這天下許多讀書人已經受到了太多的優待:出身官宦,父親官居三品,母親出身氏族,在全天下最好的學府進讀。
這樣優渥的條件隻要不是個傻子取得一些亮眼為人所稱道的成績,在林筱雅看來是必然。與她定親的王公子至今不過隻是國子監的學生,既沒有年紀輕輕就踏入官場的本事也沒能在國子監中拿到名列前茅的成績,但在陳懷蘭的口中,這個尚未謀面的陌生女婿千好萬好,總之比她這個親生的女兒要好上萬倍。
這麼多年,這樣的誇贊她從沒聽過。
林筱雅的沉默并沒有影響陳懷蘭,沒有林筱雅的附和她一個人的獨角戲也能講許久。
終于,陳懷蘭察覺到了林筱雅的沉默。
“你這兩日想必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說完擺擺手便将注意力轉回面前的賬本上。
林筱雅擡頭看了一眼站在陳懷蘭身後的貼身女使恒禾,兩人視線交彙的瞬間林筱雅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退出門。
晚膳後林筱雅還未就寝一直守在院子門口的采蘋回來了。
“小姐。”采蘋走近房内。
林筱雅擡頭放下手中的大昭律示意她開口。
“恒禾姐姐給了這個。”采蘋将藏在袖中的一卷紙取出來,上面寫滿了。
林筱雅伸手接過,仔細的看完後就着手邊的燭火将紙點燃,頃刻間筆墨化為灰燼,做完這一切之後林筱雅起身,一身寝衣披了件外裳便進了書房,連夜寫了封信。
“明日一早将信寄給殿下,你親手寄。”一封不短的信一揮而就頃刻間便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