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坐着轎辇到大明宮,久違的什麼都不用想的時刻叫趙棠難得的放松。
“請父皇安。”趙棠越過大明宮的門檻,邁着步子進了内殿。
隆慶帝坐在龍案前,下首站着翰林院的三位院首。
“羲和,你來。”隆慶帝朝着趙棠招手,“你看看,這三篇文章,誰為上,誰為中,誰又為下。”
趙棠有一瞬間的遲疑,站着的三位院首也是面樓震驚。
“這…陛下…”
這不合規矩。
翰林院其中一位鄭副院首張口欲言,嘴巴張張合合左看右看他的兩位同僚噤聲不嚴也隻能閉上嘴。
隆慶帝似乎沒看出他的意思,隻叫趙棠上前。
猶豫過後,趙棠也不推脫,幾步上前,拿起其中一份考卷開始看了起來。
三份考卷字數不少,通篇看下來也花了不少的時間,“若是依兒臣之見,這三份考卷答的都不差,但…”
“你且大膽說,無妨。”
“兒臣覺得選不出最優,若是排個二三四倒也使得,這頭名,”趙棠搖搖頭,“這三位似乎都有些配不上。”
趙棠話說的直白,絲毫不委婉,像是不将三位院首放在心上。
“這确實是個好主意。”隆慶帝語帶贊賞,他也是這麼覺得。
趙棠實話實說,十分誠懇的提出建議,“既然這裡選不出頭名,父皇何不朝後看看。”
朝後看的例子不是沒有,但也十分的少見,甚至于基本不會出現。
閱卷時帝王主動朝後看多是源于對臣子的不信任,當然隆慶帝并非不相信翰林院的三位院首,隻是。
“三位大人莫怪,本宮并非不信任你們,隻不過,這三份考卷确實當不得頭名。”趙棠
三位院首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意見,隻不過,顯然,隆慶帝也支持朝後看,他們阻攔不了。
糊名制度下,徇私舞弊的現象漸少但也不是沒有了,官宦子弟有大儒教授,也有進了國子監的由國子監的老師統一授課。
不管是少有的大儒還是國子監的大儒,與出卷的考官,閱卷的院首或是翰林院的官吏之間或多或少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若是熟悉的,一眼便能将自己的學生認出來,這樣的事不足為奇。
“殿下言重了,”翰林院院首龐閑,出身始平龐氏,弟媳出身颍川陳氏,雖不是主枝,但也是沾親帶故的關系。“我等都是為着朝廷效力,自然要選出一個令人信服的頭名。”
另外兩位院首心中興許有别的想法,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隆慶帝本就有意朝後閱卷,羲和殿下更是直言選出來的三份考卷都配不上第一名,如今龐院首又反口也認為最開始選出來的三份考卷名不符其實,他們倆再堅持隻能招來陛下的不滿。
可此時退卻前面的堅持就白白浪費了。
不管大明宮中的各司其職争執如何的激烈,你進我退,最後排名如期而至。
糊名制度之下,若非趙棠親自參與了閱卷她不會知道這背後都發生了什麼,也不會知道每一個排名都是各方勢力的糾纏。
除了關注總排名,王祎的名次也是趙棠所關注的。
天下英才如過江之鲫,王祎不過其中最普通的一條,但也已強過許多人,畢竟王祎榜上有名。
上了榜就意味着可以授官,若是再過了最後的殿試,有希望留在玉京任職。
外放任職磨砺人才,但也有許多人想要留在玉京任職。雖然外出任職能夠幹出一番事業,但這也意味着未知的風險,官員死在任上并不是稀奇事,更何況,同級京官又比外放官員高半級。
即使王祎的名次并沒有十分靠前,但也足以讓陳懷蘭高興。玉京官宦家的子弟走仕途的,多是走官蔭的路子,何須自己費勁巴拉的應試,此次春試國子監中參加的人寥寥可數,王祎便是其中之一,不僅如此還得了名次,王家高興,将要結親的侍郎府也與榮有焉。
殿試定在清明後,才忙過春試,禮部又要開始忙着清明祭祀事宜。
若是按着往年的規矩便也罷了,禮部的人私底下都在傳今年清明祭祀要更換地方,主祭祀的人似乎也要變。
往年隆慶帝主祭祀,偶有事忙時便請百官之首的三丞相代為祭祀,去年儲君新立,雖說不知為何自關中回來後被軟禁在太子東宮之中,但畢竟是儲君,是為半君。祭祀一事,除了陛下便是太子。
任宮中百官之間傳的風言風語,祭祀之事準備的緊鑼密鼓,但主祭之人一直未能定下,便是宗人府遣人去問也隻得了一句“照規矩辦。”
如此不管是禮部還是宗人府隻得按着從前的規制置辦,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為了避免出現任何的意外,禮部向來是準備了兩種方案,隻不過,現在看來,準備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