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武德帝創木蘭軍守衛邊土之時,鄭副院首可能有此言?”趙棠冷嗤一聲,“本宮忘了,鄭副院首是雍景三十年的進士,未得見武德帝聖顔”
趙棠偏首,雙眼看向鄭元緯,“若是鄭副院首想,本宮不介意送你去親自拜谒當年的武德帝,替本宮問一問,當年的武德帝親手創建木蘭軍時可曾有這樣的阻撓。”
瓊林苑中有羽林衛、金吾衛重重保護,坐在上首的帝後身側更是有千牛衛随侍,這瓊林苑中不會有人攜帶任何武器,趙棠周身更是不見寒芒也不見利刃,可鄭元緯就是莫名其妙的膽寒心顫。
看得出今科士子中亦有反對之聲,趙棠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大手一揮,“諸位學子是我大昭未來的棟梁,有什麼看法今日便一并提了。”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之時有些人總是會頭腦一熱,便如眼前的這位年輕學生。
“殿下為皇家貴女,尊貴無匹,自然覺得天下女子個個識文斷字,文采風流。可民間婦人操持家中内務,男人出外打拼上進。無知婦人如何為朝廷辦差。”
又接着說,“若是都入朝辦差,那家中庶務由何人操持,姑舅又由誰來侍奉,孩子又由誰來照顧,覓封侯是男人的事,而相夫教子才是女子的事。”
“你叫什麼?”趙棠沒急着反擊,反而問了那人姓名。
挺身而出的學子行禮,“學生陳堅,河南道口人士。”端的是不卑不亢。
隻不過他想多了,趙棠并不會因為他的這番激昂措辭對他另眼相待,反而,他要有大麻煩了。
“陳生,本宮且問你,朝堂之中,晉升者該如何評判?”
“自然是擇優。”
“你既知道擇優而取,憑什麼一言以敝之,将女子束縛在後宅之中,你又怎麼自信能夠勝過天下萬千女子?”
“非學生自誇,可與無知婦孺相比,實在勝過許多。”
“那你可知今日菜價幾何,肉價又幾何?”趙棠看着這人便覺得眼疼,心火直冒,索性撇過眼,“較之昨日、上月,往年又如何?”
“這…這不過瑣碎小事,學生自然不知。”
“可本宮知道,陛下知道,戶部的大人們也知道,”趙棠這是真的要怒了,“百姓民生乃國之要務,你竟說是瑣碎小事,可見你眼高手低,雙眼隻朝上看不見腳下實地,眼中隻想着一人的富貴得意,哪裡還看得到大昭的黎民百姓。”
趙棠的話音尚未落下陳堅倏然變了臉色,面色蒼白,雙目凝滞呆愣,嘴唇嗫嚅不知所言。
今天趙棠打定主意要體驗一把舌戰群儒力壓群雄的感覺,辯倒了鄭元緯和陳堅兩人猶覺不夠,凝目掃視下方,尋找下一個人。
“今夜瓊林宴,諸位不必拘謹,暢所欲言即可。”
隻不過說的再好聽也沒辦法阻止改變她的想法罷了。
不管下面的人如何争論不休,最高處的帝後從始至終不發一言,似乎并不在意。
趙棠在前沖鋒陷陣,以陸真如為首的玉京貴女也沒有坐視不理,口舌利索的站出來出口辯駁,拙口笨舌的也沒閑着,站在身後出謀劃策,時不時提點幾句。
不過都是些體面人雖說不同意對方的看法,但也沒有人動手,直到有人情緒上頭說了一句,“聖人言,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材朽行穢,不可理喻。”
這話說的氣急敗壞卻足夠大聲,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此前叫嚣的最大聲的鄭元緯也是恨鐵不成鋼,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這真真是說明了什麼是不怕棋逢對手,就怕自己人跌腳絆手。
“天生諸君為我大昭人,為國效力,為國盡忠,何拘女子還是男子。”陳懷芷出聲,四平八穩,可就算是傻子也聽出話中的不滿,“聖人言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真真是望文生義,有失偏頗了。”
一場鬧劇落幕,有人以為此事會就此終了,也有人早早地嗅出風雲變幻的味道早做打算。
不管吵得再激烈,反對之聲不斷,各個州府下轄的郡縣開始張貼文書告示,官府聘用女子為朝廷辦差。
有人反對就有人支持,不管是朝中還是後宮,亦或是民間。
最開始的時候女子們礙于禮教并不敢參與報名,甚至連談論都沒有,可漸漸就有人去了,大多數人不符合要求,可也有那符合要求的,雖說無實職更無品級,可實打實的領着朝廷的俸銀,不多,可也勉強夠一個人花用。
不為别人,便是為了自己,許多女子的心活了。